“不来了！”
周平放下手中的剑匣，气鼓鼓地双手抱臂坐在地上。
“怎么了师兄？”林介有些好笑地看着周平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指了指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我都这样了还没喊停呢？”
“再来我要疯了。”周平偏过头，闷闷地嘟囔。
明明是他的剑气潮汐由无数细密锋锐的“点”构成，可林介那本该是“面”的龙威，却总能反过来找到剑气网络中最薄弱的一环，凝聚成更锐利的一点，精准刺入、搅乱全局。
刺入的龙威更是如暴雨梨花针一般试图贯穿他的心神。
这种感觉简直别扭到了极点，比之前被封印术打败还难受。
明明他的剑气才是千针万刺，怎么反而被一面“盾”用“针”给戳破了？
看着周平难得闹脾气的模样，林介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走到周平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席地坐下，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周平的肩膀:
“生气了？”
“……没。”周平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声音闷闷的，“就是……想不明白。”
“哪里想不明白？”林介的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孩子。
“你的龙威……明明是‘一面’。”周平终于抬起头，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睛里满是不解，“怎么能变得比我的剑气还‘尖’？”
“一面？”林介愣了愣，“师兄怎么会认为威压类能力会是“一面”？
“威压……不就是像墙一样推出去吗？”周平认真地看着林介，比划着，“那些小说里写威压时，都是这种感觉啊。”
“这样啊，”林介哑然失笑:“师兄应该是被误导了。”
“误导？”周平更加不解了。
“对啊，那些小说里动不动就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林介耸耸肩，“可实际上，威压就是个用来吓唬人的东西而已，那是一种只针对精神的力量，根本无所谓形状。”
“所以，它不是‘墙’。”林介伸出食指，在周平面前晃了晃。指尖没有光芒，也没有气流，可就在那一瞬间——
周平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尖锐到极致、冰冷到骨髓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刺穿了他的眉心！
不是被推，不是被压。
是被“刺”中了。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可精神层面残留的寒意，却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龙威是龙的威严，是源于生命层次与灵魂本质的压迫感。”林介收回手指，声音平静，“而‘威严’这东西……本就可以是锐利的。”
他顿了顿，看着师兄仍有些怔忪的脸，放缓了语气：
“师兄的剑气是外在锋芒，我的龙威是内在威仪。但说到底，都是‘意’的一种——既是意志，也是意向。我想让它锐利，它便能穿透一切；我想让它磅礴，它便能笼罩四方。”
周平呆呆地坐着，眉头一点点松开，眼中的茫然逐渐被另一种光取代——那是剑客见到全新剑招时的专注与兴奋。
“……我好像，”他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嚼得很认真，“有点明白了。”
他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林介：
“师弟，再来一次！”
“师兄还是让我先缓缓吧。”林介抬起头，苦笑着叹道，“不朽可不等于精神力无限啊……”
“啊……哦。”周平先是一愣，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尴尬与被师弟迁就哄着的羞赧，一时间全涌了上来。
“对不起，”他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我刚才……没注意。”
“没事。”林介摇摇头，“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周平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瞥了林介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师弟饿不饿？我……我去做点吃的？”
“师兄。”林介无奈喊了一句，“你要再进厨房，就是第310次了。”
“好吧……”周平的头更低了。
“不急，反正那几个小子今天之内醒不了，我提前喂了辟谷丸，我和迦蓝女士既不会饿，短时间内又没心情吃饭，全看师兄你的。”
说到这里，林介指了指时钟，声音带上了一些无奈:“不过，至少等我的精神力恢复一点，今天的午饭可能得延后了——想吃什么？”
周平摇摇头:“没事，师弟好好休息——能帮我做个西红柿炒番茄吗？”
林介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炒西红柿吗？那奇葩菜名店里还没改？”
“三舅说，这样比较吸引客人。”
……
角落里
迦蓝握着最新制作的两个人偶，眉头稍松。
虽然仍然歪歪扭扭，但五官总算没有糊成一团。
她正打算再接再厉，一个稚嫩的声音却精准地在一米外响起：
“迦蓝。”
迦蓝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人偶丢出去。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去——
林介正站在她面前，颇为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人偶:
“这个是……墨九丘和七夜吗？
“嗯。”迦蓝点点头，将两个人偶小心地放在一旁的地面上，“我……在练习精神力操控。想着先从熟悉的人入手，可能会容易些。”
“你这应该是对精神力的运用方法出了点问题。”林介摸了摸下巴，“‘我们’没有教你吗？”
“你们说不急，比起修炼，珍惜我留在那个朝代最后的时光比较重要一些。”迦蓝摇摇头，“虽然我对那个朝代并没有什么留恋好想法。”
“但醒来之后，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嗯。”迦蓝应了一声，望着林介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的双眼，心底那点对陌生灵魂的隔阂感悄然散去——少年的灵魂太过稳定，无论是面对墨九丘时的他，还是此刻的他，迦蓝都感觉不到丝毫陌生。
“所以……能教教我吗？”
“当然。”林介在她对面盘膝坐下，指尖自然地在地上一点，属于【梦歧】的迷离幻光凝成极细的一束，如笔锋般游走起来，“你看，精神力不是‘捏’，而是‘勾勒’。”
光丝轻盈地划过空气，先是一个圆润的轮廓，随后是眉眼、鼻梁、唇线——分明只是极简单的线条，却已能清晰辨认出林七夜的模样，，连嘴角的弧度与眼中那份少年独有的清亮都栩栩如生。
“重点不在‘灌注多少’，而在‘赋予形态’。”他收回光丝，看向迦蓝微微睁大的眼睛，“你的精神力够多，够厚，所以总想用力——可越是用力，就越难控制精细的变化。”
迦蓝盯着那逐渐消散的光痕，怔了好一会儿。
“……这样啊。”她轻声说，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两个歪歪扭扭、仿佛被面团胡乱拍出来的人偶，有些赧然地抿了抿唇，“怪不得总是糊成一团。”
“熟练了以后，你可以重做第一个人偶，我找他帮你送回给娘娘，”林介笑了笑，“不用不好意思，她真的真的，会很开心——不过现在，吃饭时间到，女士想吃点什么？”
听到前半句话的迦蓝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听到“吃饭”二字后，瞬间将那点羞赧在脑后，“帮我做个炸肉排，再来个工艺复杂点的。”
“开水白菜可以吗？荤素搭配。”
“行。”
————
第二天清晨，林七夜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首先感受到的，是脑袋里残留的疼痛——那些尚未散尽的剑气，像密密麻麻的针尖，还在隐隐扎刺。
紧接着，小腹处传来一阵隐约的胀感。
他顾不上思索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此刻——非常、非常想上厕所。
他挣扎着撑起酸软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冲下床，奔向洗手间……
大约一小时后，餐桌旁。
“训练项目的时间会调整一下。”林介咬了口酸菜肉馅的包子，向所有人宣布，“精神力训练一天，第二天上午冥修恢复精神力，实战训练放到下午。”
他顿了顿，喝了口豆浆，咽下嘴里的食物，“精神力训练之后，我不会用时间裂隙来给你们争取额外恢复时间——太急躁反而效果不好。”
众人点了点头，看向同样脸色苍白的林介，眼中带着关切，却一时不好开口询问。
【哥？】
右手边的林七夜用左手轻轻碰了碰哥哥。
林介双眼一眯，露出死鱼般的眼神，瞥向一旁的周平——后者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没事，只是陪师兄练了练，消耗有点大而已。】
虽然这个“有些大”是指差点把自己榨干，直到现在都还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