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端着掰好的豆角，笑眯眯地看了并肩站着的两人一眼，眼神里满是慈祥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然后才转身颤巍巍地走进了厨房，把小小的客厅留给了他们。
厨房里传来洗菜和锅碗的轻微碰撞声，更衬得客厅里的安静有些微妙。
温清凝几乎是立刻收起了在姥姥面前强装的平静，她转过身，眉头微蹙，看向季思寒，语气里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季思寒，这里不适合你。”
她试图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他们分属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个简陋的乡村，这份平淡的生活，与他那个充斥着权力、财富和复杂规则的圈子格格不入。
他一时兴起的到来，只会打破这里的宁静，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预想中季思寒那种惯有的冷硬反驳并没有出现。
他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带着戒备的脸上，非但没有不悦，嘴角反而牵起了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那弧度柔和了他原本过于锐利的五官线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温和。
然后，他用一种温清凝从未听过的、带着一种近乎……眷恋？
的温柔语调，轻声说道：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这间简陋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补充道：“很安静。”
温清凝彻底愣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她……没听错吧？
季思寒说……这里挺好？
很安静？
不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这种温柔，不像伪装，更不像他平日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客气，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松弛的平和。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比他一贯的强势更让温清凝心慌意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防备都失去了着力点。
这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温清凝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了他那过于专注和柔和的视线，心脏却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需要冷静，需要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她偏过头的一刹那，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墙角——然后，她的目光凝固了。
就在进门处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整整齐齐地、几乎要堆成一座小山地，摆放着一大堆……礼品盒！
那些包装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礼盒，与这间家徒四壁的乡下小屋形成了极其刺眼且荒谬的对比。
有顶级的保健品礼盒，包装上印着外文；有质地精良的保暖衣物和羊毛毯；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精密电子仪器的盒子……
这些东西，绝不可能是姥姥买的，也更不可能是她温清凝买的。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温清凝猛地转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季思寒，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拔高，带着质问：“这些……这些东西是你带来的？！”
季思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堆礼物，脸上并没有出现被撞破的尴尬，反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甚至那抹温柔的浅笑都未曾消失。
他点了点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给姥姥补补身体，天气冷了，也需要些保暖的东西。”
顺便买的？
温清凝看着那堆足以让普通家庭咋舌的“顺便”，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巨大的不安猛地窜上心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
用金钱和物质来示好？
来弥补他深夜闯入带来的困扰？
还是……一种更隐晦的、试图用物质来拉近关系、甚至……“购买”她好感的手段？
“季思寒！”
温清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你把这些拿走！”
“我们不需要！”
季思寒看着她因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非但没有动怒，眼神反而更加柔和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纵容？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低沉而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已经送来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别多想。”
他的语气太自然，太理直气壮，仿佛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温柔中带着强势的姿态，让温清凝感到一阵无力。
她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季思寒的节奏了。
他的冷漠她尚能应对，可这种突如其来的、包裹在温柔外壳下的进逼，却让她手足无措。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温柔和坚持，再瞥一眼墙角那堆刺目的礼品，一个清晰的认知浮上心头：
季思寒，是认真的。
他不是一时兴起，他是有备而来。
而他用的，是一种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招架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