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瑶只是平静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镇安侯府的季夫人昨日已经来过了，说这门亲事可以退。所以我觉得，这般宝贵的机会，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别浪费在我身上。”
“可我愿意！”
裴舒朗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执拗。
龙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无从招架。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裴公子真是大善人，为了旁人不惜耗费家族至宝，这般付出不求回报，倒是少见。”
阿丑不知何时站在了龙瑶身侧，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裴舒朗，眼底的占有欲毫不掩饰。
裴舒朗抬眼冷冷地盯着他，眉头紧紧蹙起。
“阿丑，别这么说。”龙瑶在旁边轻声提醒。
阿丑却转头看向龙瑶，挑眉问道：“怎么了？我说得不对？”
他偏要故意这么说话，分明是在气裴舒朗。
龙瑶狠狠瞪了他一眼，对裴舒朗说：“多谢你的好意，这份情我记下了。只是往后，你不必再为我这般费心。”
裴舒朗垂下眼眸，轻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这枚玉佩能为你换来自由，我心甘情愿。我从没想过要你回报，也不求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只希望你往后能随心所欲，不再被不喜欢的事情裹挟。”
龙瑶心头猛地一颤。
她承认，自己被这番话打动了。
她望着裴舒朗，郑重地道：“多谢。”
而身旁的阿丑，抿紧唇，什么也没说，指节攥得发白。
裴舒朗深深看了龙瑶一眼，没再多说，转身便要离开。
身形单薄得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透着说不尽的孤单。
龙瑶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旁边的阿丑冷冷开口：“人都快看不见了，你还要继续看？”
“你刚才说的话也太阴阳怪气了，”龙瑶转头看向阿丑，忍不住辩解，“说到底，他做这些都是一片好心。”
“他是好心？我为你做的那些事，就不算好心了？”
龙瑶一愣，茫然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这几天阿丑一直没露面，龙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今天才见到他。
阿丑被龙瑶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气闷，瞪着眼睛：“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把我放在眼里！”
龙瑶愈发迷惑了，不仅没明白他的意思，还觉得十分冤枉。
“我怎么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了？”
阿丑哼了一声，说道：“这两天我去找了趟镇安侯府的潘亮，跟他好好沟通了一下，问问那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瑶反应过来，惊道：“所以，前几天闯进镇安侯府，把潘亮打了一顿的人，是你？”
阿丑架着胳膊，偏头鼻哼一声，算是回应。
……死傲娇。
龙瑶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吐槽归吐槽，她道，“那你可问出什么来了？”
说到这，阿丑脸色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鼻子，闷声道：“没有，什么都没问出来。”
“啊？”龙瑶惊讶。
“潘亮一口咬定都是自己干的。”
乖乖，这个潘亮居然还是个硬骨头。
也难怪阿丑脸上带着挫败。
龙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扬声道：“走吧。”
阿丑皱眉，问道：“去哪儿？”
龙瑶道：“云府。”
“云府？”
“对，去云府。有些事情要找云大小姐好好问问了。”
宫宴那日虽然现场乱作一团，但是唯有一个人出现，太过于刻意。
便是云知书。
那一日云知书是第一个闯进房间的，如果说她什么都不知道，龙瑶是不相信的。
这几天龙瑶被赐婚的事情扰得心烦意乱，过得颇有些颓废。
如今这团糟心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她也该给自己讨个公道回来。
她一向是什么大度的人，最是小肚鸡肠，锱铢必较，有谁敢对她不好，敢坑她，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如今也该是她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龙瑶和阿丑来到云府。龙瑶毕竟是公主，云大人不敢有半分怠慢，忙将二人请进厅堂奉茶，又吩咐小厮去后院请云知书过来。
不多时，小厮便折返回来，躬身回话：“小姐说今日身子不适，实在不能出来见客。”
“病了？”
云大人心里压根不信。
自家闺女白日里还缠着他撒娇，要他买新衣裳，怎的傍晚就突然病了？
可他又不好当众戳穿女儿的借口，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丫头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难得公主亲自登门，正是攀交情的好时机，她偏偏装病躲着，简直糊涂！
无奈之下，云大人只得满脸堆笑，对着龙瑶拱手致歉：“真是对不住公主，小女实在抱恙，怕是只能改日再叙了。改日我定让她亲自登门拜访公主，赔个不是。”
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已在龙瑶的意料之中。
她放下手中茶杯，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一声轻响。
龙瑶淡淡道：“既然云大小姐今日身体不适，那我便不打扰了，改日再来便是。”
等龙瑶和阿丑走出云府大门后，龙瑶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径直往前走。
阿丑跟在她身后：“云府的院墙不算太高，若是晚上带你进去一趟，倒也容易。”
龙瑶歪着头看他，眼里带着几分狡黠：“你怎么知道我打算晚上去找她？”
阿丑咧嘴笑了笑，语气笃定：“按你的性子，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放弃。”
龙瑶笑眯眯地道：“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
阿丑嘴角一咧：“因为我们是一路人。”
***
是夜。
云知书正立在房内书桌前，描绘一幅山水画。
到底是名门闺秀，言行举止皆带着温润雅致的气度。
夜色渐深，身旁婢女小翠轻声提醒：“小姐，天色已晚，该歇歇眼睛了。”
云知书作画最忌半途而废，若是一笔没完成，她绝不会轻易停手。
于是只淡淡 “嗯” 了一声，手中的画笔依旧没有停下。
小翠见此，也不好再多劝，只得退到一旁，去准备洗漱的物件。
屋内便只剩云知书一人，昏黄烛火下，笔尖划过宣纸，发出沙沙地轻响。
过了好半晌，云知书落下最后一笔，望着刚完成的山水画，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扬声唤道：“小翠，我渴了，递杯茶来。”
可这话落下去，却无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