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在她怀里慵懒惬意的方沫浑身毛发瞬间炸起。
像一团受惊的白色毛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四肢拼命蹬踹，试图从这‘恐怖’的怀中挣脱出来。
绝育？！他堂堂守夜人新星，要是以这种方式‘名留青史’，他宁愿去单挑十个‘克莱因’境神秘。
奈何许优的力气大，任凭方沫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只能绝望地发出‘呜呜’的哀鸣，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控诉。
一旁的张正霆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他哭笑不得的看着许优，又看着她怀里‘惨遭毒手’的方沫，最终无奈地摇头失笑。
其他006小队的成员也是面面相觑，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忍俊不禁，有的则是对方沫逃去了同情的目光，被这位状态不稳定，思维跳脱的前辈盯上，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体验。
就在这小小的插曲带来的微妙气氛中，四合院那扇厚重的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院内喧闹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他踩着沾了些雪泥的皮靴，身上一件军大衣，风尘仆仆，面容带着些许疲惫和局促。
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那个……绍队长让我来……吃年夜饭的。”
此话一出，006小队的人都反应了过来，上前热情的招呼着他。
陈涵坐到了林七夜身旁与他交谈着。
就这么吃完了一顿年夜饭……
吃完饭后，众人嗑瓜子的，嗑瓜子，说笑的说笑，研究东西的研究东西。
沈青竹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手里握着一瓶啤酒，仰头‘咕噜咕噜’的灌着，目光却始终似有若无的缠绕在那个抱着方沫的许优身上。
切，之前也没见你那么抱过我……
安卿鱼在一旁则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蹲在院子中央，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黑色铁盒。
桌子的对面，以张正霆为首的006小队成员则是一片热火朝天，划拳声，笑骂声，酒杯声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人间烟火气最浓烈的画卷。
许优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个旁观者。
她轻轻拍了拍怀里还在为‘绝育’威胁而发抖的方沫，示意他安分些，然后又招手让一直默默跟在她身旁的小乞丐和稍晚些回来的卢宝柚坐到她旁边的空位上。
小乞丐乖巧的挨着她坐下，卢宝柚则是有些别扭，但在许优平静的目光下，还是依言坐了下来，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这声‘姐姐’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不远处一直关注这边的沈青竹耳中。
他握着啤酒罐的手指不易察觉的收紧，铝制罐身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却似乎无法浇灭心头那股莫名的不爽。
就在气氛热闹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所有人几乎同时转头望去。
不是去而复返的陈涵，也不是006小队的任何成员。
那是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穿着简单的深色便服，肩头落满了未化的雪花。
是王面。
假面小队的队长，云昭昭用生命换回来的人。
客厅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张正霆手中的盘子僵在空中，月兮等人脸上的笑容凝固，然后缓慢看向许优。
在许优怀中的方沫，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气氛，耳朵警惕地竖起，身体微微紧绷。
王面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最终，落在了沙发上的许优身上。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喉结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优梳理猫毛的手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异色的眼眸对上王面那双死寂的眼睛。
最终还是张正霆先反应过来，他放下盘子，上前几步，声音带着一丝干涩：“王队长？你怎么……”
王面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他摇了摇头，“我……来看看。”
许优依旧沉默的看着他，怀中抱着猫，姿态未变，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琉璃娃娃，美丽，易碎且冰冷。
王面上前迈了一步，脚步有些虚浮。
他无视了其他人复杂难言的目光，径直走到许优面前。
雪花从他肩头滑落，在温暖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许队长……”他开口，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她死了。”许优打断了他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为了救你们，消散了，回归了她的本体，原初之神——阿塞娅尔。”
王面的身体机不可查的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
“我知道……”他哑声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涩意，“……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
它承载着一个队长的无力，一个幸存者的惭愧，一个……失去了挚爱的绝望。
许优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地将怀中的方沫放到旁边的软垫上，方沫乖巧的没有动弹，只是用那双琉璃般的异色眼眸看看许优，又看了看王面。
她站起身，大衣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衫。
许优比王面矮上不少，此刻仰头看着他。
“对不起？”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王队长，你的对不起，是说给谁听的？
是说给为了救你们而消散的昭昭？还是说给……我这个，连自己队员都护不住的队长？”
她往前踏了一小步，逼近王面，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尖锐的穿透力：“你活着回来了，你的队员也都活着，这很好，是昭昭用命换来的结果，她做到了她想做的。”
“但是……”她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一种几乎残忍的冷静，“我的昭昭呢？她还能回来吗？你的一句‘对不起’，能把她带回来吗？
能让我不用在深夜被千般疼痛折磨时，再也听不到她故作轻松的调侃吗？能让我不用再看这小队名册时，面对一个个灰色，再也无法点亮的名字吗？”
（小队名册是他小队专属的，离队或者死亡，名字就会变成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