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指挥所内,彻夜的枪声与爆炸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血腥味的、紧绷的宁静。第一旅旅长李雨涛再次向陈峰汇报,语气比之前更加沉稳,但也难掩一丝执行高强度清洗任务后的肃杀之气。
“报告司令,上海华界及部分租界延伸区域,明面上的黑恶势力团伙、主要帮派头目及骨干,已基本清理干净。主要街道和关键设施已完全控制。” 李雨涛立正说道。
陈峰坐在临时搬来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缴获的日军军官指挥刀,闻言抬起头,眼神里没有赞许,反而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满:“李旅长,折腾了一晚上,你们就清理了点街头混混、黑帮分子?”
李雨涛微微一怔,下意识回答:“司令,这一晚上,我们各处行动累计击毙、处决的各类抵抗分子、帮派成员、汉奸及逃窜的日军,初步统计已超过四千人。这效率……” 他想说这效率已经很高了,但看到陈峰的眼神,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由得想起从大连出发前,总司令赵振曾单独召见过近卫师的主要军官,特意提醒过他们:“陈峰此人,与你等同源,但思维模式更具……侵略性和目的性。他崇尚效率至上,为达目标有时会采取非常手段。你们配合他行动,但需把握分寸。若觉其行动有过激、失控之虞,或偏离核心任务过远,务必及时上报。” 当时李雨涛还不太理解,现在他深刻体会到了。都是系统出来的,怎么你这个司令的脑子比我们这些一线打仗的还要癫狂、还要激进? 李雨涛心中暗自吐槽。
陈峰将指挥刀“铛”一声插回刀鞘,站起身走到李雨涛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质问:“李旅长,清理黑帮分子,那是顺手打扫垃圾,是维持最低限度治安。我问你,鬼子呢? 那些潜伏的间谍、特工呢?日本人在上海的商会、工厂、银行、仓库呢?这些才是真正有毒的根系!”
李雨涛这才明白陈峰不满的焦点所在,他立刻回答:“司令,这些目标在我们的清扫清单上,自然是同步处理的。日军残余武装已被消灭,其商会、工厂、仓库等产业,凡有抵抗或试图转移资产的,均已镇压,财产正在清点没收。我们还缴获了隐藏在日商仓库里的数千箱鸦片!这些小鬼子,真不是东西!” 说到鸦片,李雨涛的语气也带上了怒意。
但他随即眉头微皱:“只是……间谍和特工组织,确实不好抓。他们隐藏深,反应快,有些隶属于黑龙会等机构的死硬分子,遭遇时激烈反抗,宁愿自爆或毁掉资料也不投降,我们为了减少伤亡和尽快控制局面,多用强攻,确实没抓到什么有价值的活口,大部分直接炸成渣了。”
陈峰摆了摆手,似乎对没抓到间谍活口并不十分意外,又问:“上海的旧政府官员呢?警察系统剩下的那些人?”
“已基本控制。主要官员都被集中看管在市政府。反抗的、试图销毁文件或逃跑的,按您的命令,都已当场枪毙。” 李雨涛汇报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的顾虑问了出来,“司令,咱们这次……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一夜之间,杀人过四千,强行闯入租界抓人杀人,接管全城,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总司令‘突袭上海日军、抓捕侨民浪人’的原始命令了。后续……怎么跟总司令交代?”
听到这个问题,陈峰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近乎无赖的轻松表情,他走回座位坐下,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交代?怕什么?” 陈峰浑不在意地说,“天塌下来,有我陈峰顶着。总司令就算要收拾,也是收拾我这个人,跟你们近卫师无关。顶了天了,就是把我叫回去臭骂一顿,关几天禁闭。他还能真把我毙了?总不能动手打我吧?” 他语气里甚至带着点调侃。
他看向李雨涛,眼中闪烁着那种“系统精英”特有的、为达目的不计后果的锐光:“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是打开局面,打下上海,为后续战略创造最有利的条件!怎么叫最有利?就是把这里所有的敌人、潜在的敌人、腐烂的根基,一次性连根拔起,扫得干干净净!至于扫完之后,会不会尘土飞扬,会不会有人告状,会不会有外交麻烦……那是总司令和后面的人需要考虑的‘平事’环节。”
他总结道,语气理直气壮:“我们只管惹事,把事惹得足够大,足够彻底。平事,不归我们管,也管不了。明白了吗?”
李雨涛看着陈峰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却又逻辑自洽的模样,一时无言。他算是彻底明白总司令当初提醒的“把握分寸”是什么意思了。跟这位司令干活,效率奇高,成果显着,但同时也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可能玩脱。他只能再次立正:“明白!司令!”
陈峰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地图,手指已经开始向南移动,仿佛上海的清洗只是一道开胃菜,他真正的大餐还在更广阔的南方。至于总司令的怒火?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先打了胜仗、占了地盘再说!这就是陈峰的逻辑,简单,直接,高效,且……让同僚头疼不已。
指挥所内短暂的寂静被陈峰打破。他眉头微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一种高速复盘和查漏补缺的状态。多年的戎马生涯和系统赋予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一场大规模突袭占领行动后,往往会因为进展过快而遗漏关键环节。他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这种预感让他坐立不安。
“我们还有什么没干的?你仔细想想,有没有遗漏什么关键目标或设施?” 陈峰抬起眼,目光如炬地看向李雨涛,语气带着催促。
李雨涛被问得愣了一下,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已控制的清单:政府机关、警察系统、交通枢纽、日军据点、黑帮窝点、主要商会工厂……他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司令……那个……妓院没去抄。兄弟们……不太方便进去,而且那里情况复杂,三教九流都有,我们优先处理了明确抵抗目标和公共设施。”
“屁!” 陈峰不耐烦地一挥手,“那些地方鱼龙混杂,晚点收拾也跑不了。我是问你正事!战略层面的!有没有什么能直接影响到我们能否站稳脚跟、甚至决定生死存亡的要点被我们忽略了?”
他不再等李雨涛回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从喧嚣的战报和处决名单中抽离出来,以俯瞰的视角审视整个上海战役地图。码头控制了,电台控制了,银行控制了,仓库控制了……陆军能控制的似乎都控制了。陆军……等等!
陈峰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然收缩,一个被他因专注于地面清剿而暂时遗忘的致命要点跃入脑海!他“嚯”地一下站起来,语速极快地向李雨涛确认:“机场! 龙华机场!还有虹桥那个老机场!拿下来了吗?控制得怎么样?守军有没有破坏跑道和设施?”
李雨涛被他突然的紧张感染,立刻回答:“报告司令!两个机场在我们行动开始后不久,就由第三旅派出精锐分队同步突袭拿下了!日军守备兵力很少,几乎没有像样抵抗。跑道基本完好,部分机库和指挥塔有轻微破坏,但不影响使用。目前由我部一个连看守。”
“一个连?不够!远远不够!” 陈峰立刻走到通讯台前,一边示意报务员准备记录,一边语速飞快地下令,“立刻传令给后续登陆部队指挥部,调——不,命令第一师全师,立刻以最快速度开赴龙华和虹桥两处机场!任务不是看守,是紧急扩建和加固!”
他脑海中飞速计算着:“清理跑道周边障碍,延长主跑道至少五百米,加固地面,建立临时油料和弹药储存点,构建防空阵地和高射炮位,铺设必要的通讯线路!工程机械如果不够,就征用上海的,或者让士兵用手挖、用肩扛!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我要在最短时间内,看到这两个机场能够起降我们最大的轰炸机和运输机,并且具备基本的防御和保障能力!要快!这是死命令!”
他的命令刚下达完,一名通讯参谋就急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文:“报告司令!奉天总司令部急电!总司令亲自询问:上海两处机场状况如何?是否完整控制?现有条件能否满足我航空兵战机紧急转场进驻?”
指挥所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李雨涛和其他参谋都惊讶地看向陈峰,又看向那份电文。总司令的询问,与陈峰刚刚猛然惊醒后下达的命令,几乎在同一时间指向了同一个关键点!
陈峰脸上闪过一丝庆幸,随即又变得无比严肃。他接过电文快速扫了一眼,心中暗叫一声“好险”,同时对总司令的全局洞察力深感佩服。他立刻对通讯参谋口述回电:“回电总司令部:上海龙华、虹桥两处机场已在我军完全控制之下,跑道及主要设施基本完好。现已投入一个整师兵力进行紧急扩建与加固作业。现有条件可满足至少两个航空大队的紧急进驻与基本作战保障。 扩建完成后,容量将大幅提升。陈峰。”
参谋记录后迅速离去发报。
陈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坐回椅子上,对李雨涛心有余悸地说道:“看到了吗?差一点就出大事!还好我想起来了,总司令也及时来电提醒了!要是我们光顾着在地面砍瓜切菜,忽略了机场,鬼子的联合舰队一旦反应过来,派舰载机来轰炸,或者从台湾等地起飞远程轰炸机,我们没有制空权,又没有提前布置防空和航空反制力量……到时候别说站稳脚跟,咱们这三万人,连同刚登陆的后续部队,都得被炸得死伤惨重!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此刻才真正感到一阵后怕。攻占城市固然重要,但确保战略要点的绝对安全并快速将其转化为己方优势,才是巩固胜利、应对反扑的关键。机场,就是此刻上海战场上那个能直接连通天空、决定后续战略主动权的生死命门。总司令的远程提醒和他自己的及时醒悟,算是勉强堵上了这个可能致命的漏洞。接下来的上海,不仅要面对可能的地面反扑和外交压力,天空的争夺,也将悄然拉开序幕。而陈峰,已经将加固机场、迎接己方战机,摆在了最优先的位置。
奉天总司令部,赵振看着陈峰的回电,微微颔首。陈峰的反应速度和补救措施还算及时,没有在关键问题上掉链子。他转向一旁的参谋长:“命令,第四航空师全部作战飞机,立即做好转场准备。师属第一、第二飞行大队,携带必要地勤和保障人员,先行启程,在鲁东基地完成中转补给后,直飞上海,进驻龙华、虹桥机场,归陈峰节制,负责上海及周边空域警戒与制空权争夺。其余飞行大队及轰炸机部队,在鲁东待命,随时准备增援。”
命令迅速下达。北方的天空,即将有更多的“野马”和“斯图卡”南下,为上海新生的秩序撑起一把空中保护伞。
与此同时,经历了昨夜血与火洗礼的上海街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冷清。往日的喧嚣与混乱被一种紧绷的寂静取代。那些曾经在街角巷尾晃悠、收取“保护费”、欺行霸市的帮派分子和地痞流氓,要么变成了江边或街头一具具开始僵硬的尸体,要么就躲藏在肮脏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近卫师毫不留情、当街处决的雷霆手段,比任何法律告示都更具威慑力。
只有一些实在穷得揭不开锅的底层百姓,为了糊口,不得不战战兢兢地走出家门,试图寻找些零工,或者变卖家中最后一点不值钱的东西。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目光躲闪。
一位头发花白、衣衫打满补丁的大娘,挎着一个破旧的竹篮,步履蹒跚地从菜市场方向走来。篮子里躺着几个干瘦的白萝卜,这是她能买到的最便宜的蔬菜了。家境贫寒,又不像乡下好歹有几分薄田或能挖点野菜,城里的日子更难熬,只能买点最贱的白萝卜回去腌成咸菜,对付着过活。
她眼神不太好,腿脚也不灵便,过马路时有些迟缓。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和引擎轰鸣声从侧面传来!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以不合时宜的速度拐过街角,司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前方有人,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砰!”
一声闷响。轿车的前保险杠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大娘身上,把她连人带篮子撞倒在地,萝卜滚了一地。大娘疼得呻吟起来,篮子也摔破了。
轿车“吱呀”一声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花哨西装、满脸横肉、酒气熏天的美国人——我们姑且叫他约翰——摇摇晃晃地下了车。他非但没有丝毫歉意或慌张,反而因为自己的车被“挡了路”而勃然大怒,满脸通红地冲着倒在地上的大娘用英语夹杂着生硬的中文骂道:
“混蛋!黄皮猪!没长眼睛吗?!撞坏我的车你赔得起吗?!” 他一边骂,一边竟然捋起袖子,看样子还想上前踹打蜷缩在地上的老人。
这一幕,恰好被一队正在附近巡逻的近卫师士兵尽收眼底。带队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排长。看着那个美国佬不仅撞了人,还要行凶,排长的眼神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寒冰还要冷。
就在约翰骂骂咧咧,抬起脚准备踹向大娘的瞬间——
“嗖!”“啪!”
一道黑影带着风声掠过!一根坚硬的制式军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第一棍狠狠砸在约翰的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趔趄,眼冒金星,骂声戛然而止。
“砰!”
第二棍紧随而至,精准地横抽在他满是酒气的嘴上!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惨叫飞了出来。
“咔嚓!”
第三棍带着更大的力量,横扫在他支撑腿的膝盖侧后方!清晰的骨裂声响起,约翰惨嚎一声,单腿跪倒在地,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约翰下车到变成跪地吐血的惨状,不过几秒钟。周围零星的行人和远处胆大窥探的窗户后面,所有人都看懵了。这些北方军……连洋人都敢打?!还打得这么狠?!
后续的士兵已经迅速上前,两人小心地将痛苦呻吟、惊魂未定的大娘扶起,大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疼痛和惊吓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士兵们不由分说,立刻用随身携带的简易担架将她抬起。
“送医院!快!” 排长简短下令。两名士兵抬起担架,快步向最近的、已被控制的医院跑去。
这时,被打懵的约翰稍微缓过点劲,剧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让他失去了理智,他吐着血沫,用漏风的嘴含糊不清地叫嚣起来,试图搬出身份恐吓:“You… you dare… I am American! US citizen! my father is… consulate… you will pay!(你……你们敢……我是美国人!美国公民!我父亲是……领事馆的……你们要付出代价!)”
他这不叫嚣还好,一叫嚣,仿佛点燃了某个开关。
本来只是负责动手的那名战士在盯着他,周围其他几名近卫师士兵听到他还在喷粪,眼神一冷,几乎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
接下来的场面,就不那么“文明”了。一群训练有素、下手精准的士兵,开始对跪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约翰进行“圈踢”。军靴重重地踢在他的肋骨、腹部、后背,每一脚都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对这种洋垃圾的极度厌恶。约翰的惨叫声很快变成了呜咽和求饶,西装被踩得满是泥土和鞋印。
带队的排长冷冷地看着,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或者单纯认为这种渣滓不配浪费大家时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战术背心上取下了一枚造型有些特殊的手榴弹——弹体上有着危险警告标志,正是北方军在某些特殊场合会使用的白磷手榴弹。
他拔掉保险销,但并未立刻投出,而是走到蜷缩成一团的约翰面前。
约翰似乎感觉到了更可怕的危险,惊恐地抬头,看到排长手中那枚危险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No… No! dont!(不……不要!)”
排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伸手粗暴地扯开约翰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西装外套和内衬,将已经激活的白磷手榴弹,直接塞进了他的衣服里,紧紧贴在他胸口。
然后,排长抬起军靴,用尽全力,一脚踹在约翰的侧肋!
“啊——!!!”
约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被巨大的力量踢得横飞出去,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噗通”一声,栽进了马路旁边散发着异味、漂着垃圾的苏州河支流里。
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但仅仅一两秒后——
“嗤——!!!”
一种诡异的、剧烈的燃烧声和水沸腾的“滋滋”声从落水点猛烈传来!河水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铁块,剧烈翻滚,冒出大量浓密刺鼻的白色烟雾!隐约可见水下有惨白刺目的火光在疯狂闪烁、蔓延!
落水点周围的水面温度急剧升高,咕嘟咕嘟冒着泡,一些漂浮的垃圾甚至被点燃。白磷在水中也能剧烈燃烧,并且会产生致命的高温和有毒烟雾。约翰甚至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就在水下承受着地狱般的焚烧和窒息,很快,连挣扎引起的水花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片依旧在翻滚、冒烟、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河面。
排长看了一眼河面,仿佛只是丢掉了一件脏东西,转身对已经处理完大娘事宜、回到队伍的士兵们一挥手:“你们两个把那辆车给卖了,给刚才那个大娘当医药费。其他人继续巡逻。”
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留下河面那逐渐扩散开的诡异白烟,以及远处窗户后无数双惊恐万状、难以置信的眼睛。近卫师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向上海,也向所有还抱有殖民者优越感的人宣告:在这里,旧的规矩和特权已经作古。任何欺压中国百姓的行为,都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无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