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悠怀胎九月余,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剧痛,羊水破了。锦瑟轩瞬间灯火通明,人仰马翻。
这雷雨夜仿佛是不祥的预兆。叶悠悠在剧痛的间隙,脑中闪过一丝清明——双胎本就比单胎风险更高,早产更是雪上加霜。她强自镇定,按照现代孕期知识调整呼吸,同时紧紧攥住了枕下那支萧绝留下的玉簪,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力量。
早有准备的稳婆和医女们迅速到位,萧绝也被惊动,匆匆从养心殿赶来。他被拦在产房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压抑痛吟,面色沉凝如铁,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福顺在一旁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萧绝头疾的旧根仿佛也被这紧张的气氛牵动,隐隐作痛。但他此刻全然顾不上自己,所有心神都系于产房之内。里面传来的每一声微弱痛吟,都让他胸腔发紧。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里面那个女子和她腹中的孩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子嗣,更是一种……让他无法承受失去的牵绊。
产房内,叶悠悠额发尽湿,紧咬着唇忍耐着一波强过一波的宫缩剧痛。她按照稳婆的指示用力,然而两个时辰过去,进展却异常缓慢。
“娘娘,用力,再用力啊!”为首的张稳婆急得满头汗,连声催促。
另一位李稳婆却在一旁,动作看似忙碌,实则总在关键时刻不着痕迹地干扰,或是调整叶悠悠的姿势让她更不易发力,或是递上的参汤总差那么一点时机。她口中说着“娘娘歇口气,缓一缓”,眼神却闪烁不定。
李稳婆心中也在打鼓。上头吩咐的是制造“难产”假象,最好一尸三命,最不济也要让淑妃大伤元气,再难有孕。她本以为在众人慌乱中做点手脚轻而易举,却没想到这位淑妃娘娘意志如此坚韧,疼痛中眼神竟还带着审视,让她几次差点露馅。
叶悠悠虽在剧痛中,但现代中医的敏锐观察力尚在。她很快察觉出不对劲。这李稳婆看似关切,实则每一次“安抚”和“调整”,都让她的力气如同打在棉花上,产程被无形地拖慢了。冷汗顺着她的鬓角滑落,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不对……这个李稳婆有问题!】她心中警铃大作,【她在故意拖延时间!再这样下去,我力竭了,孩子就危险了!】
强烈的护崽本能让她瞬间清醒,中医知识在脑中飞速闪过。她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李稳婆,声音因脱力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停!换姿势!不用仰卧了,帮我侧过来,用侧卧位!”
众人皆是一愣。侧卧位?这于礼不合,也非主流接生姿势啊!
“娘娘,这……”张稳婆有些犹豫。
“照做!”叶悠悠几乎是用尽力气低吼,同时,脑海中清脆的“叮”了一声——
【检测到强烈恶意干扰,威胁宿主及子嗣安全,触发“孕期护崽”被动buff!宿主耐力、意志力大幅提升,疼痛耐受度增加!请宿主坚持!】
一股温润的力量仿佛自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原本几近耗竭的力气竟然恢复了些许,头脑也越发清明。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产房外,萧绝清晰地听到了叶悠悠那声内心的呐喊:【这稳婆不对劲,别伤我孩子!】
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竟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于如此关键时刻动手脚!
“砰!”一声巨响,产房的门被萧绝一脚踹开!他如同煞神降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脸色煞白、下意识想往后缩的李稳婆。
“拿下!”萧绝声音冰寒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立刻有两名跟来的暗影卫上前,毫不留情地将李稳婆制住,拖了出去。产房内其他人都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继续接生!淑妃和皇嗣若有任何闪失,尔等皆陪葬!”萧绝丢下这句话,深深看了一眼榻上因他出现而眼神微松的叶悠悠,旋即转身出去处理那稳婆。他必须尽快问出幕后主使,并确保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他离去前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未言明的情绪——信任、担忧,以及让她安心的承诺。叶悠悠读懂了,心中一定,将全部精力重新集中到生产上。
刑讯逼供甚至无需萧绝亲自在场,暗影卫自有手段。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结果便呈报上来——李稳婆熬不住刑,招认是受了皇后宫中一位管事嬷嬷的指使和重金收买,意在拖延产程,制造“血崩”假象,一尸三命。
“皇后……”萧绝眼中杀意沸腾,但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他必须确保里面的母子平安。
他捏紧了拳头,骨节泛白。皇后……苏家倒台后,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吗?还是说,她背后也站着另一位“淮南王”?这笔账,他记下了。
产房内,少了李稳婆的刻意干扰,加上“护崽buff”的支撑,以及张稳婆等人更加尽心尽力的协助,叶悠悠遵循着中医理论和身体本能,调整呼吸,配合宫缩用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渐亮,雨声渐歇。
终于,在黎明第一缕曙光穿透云层之时——
“哇——!”一声洪亮如钟的啼哭响彻产房!
“出来了!出来了!是位小皇子!”张稳婆惊喜地喊道,手脚利落地处理着。
众人刚松了半口气,叶悠悠却感觉腹中依然有下坠感。
“还……还有一个!”她喘息着提醒。
果然,不到一刻钟,第二声稍显细弱,却同样清晰的啼哭响起。
“是位小公主!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龙凤呈祥,天大的吉兆啊!”张稳婆抱着清理干净的第二个孩子,喜极而泣。
叶悠悠浑身脱力地瘫软在榻上,听着两个孩儿交错的啼哭,只觉得一切都值了。她勉强侧头,看着被包裹好放在她身侧的两个红彤彤的小团子——哥哥哭声有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妹妹则秀气许多,眉眼依稀可见未来的精致。
她轻轻碰了碰孩子们的小脸,一种混杂着巨大幸福、无尽疲惫和沉沉责任感的情绪涌上心头。在这深宫,她终于有了最深的羁绊和最硬的铠甲。
产房门被轻轻推开,萧绝快步走入,无视满室血腥气,径直来到榻边。他先是仔细看了看叶悠悠,见她虽疲惫至极,但眼神清亮,这才放下心来。目光转向那两个并排躺着的新生儿时,饶是见惯风浪的帝王,此刻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与柔软。
他伸出手指,极轻地碰了碰儿子的小拳头,又拂过女儿细软的发丝。
“辛苦了。”他对着叶悠悠,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温和。
在这一刻,什么帝王心术,什么权衡算计,似乎都远去了。他看着为自己诞育子嗣、历经艰险的女子,心中充盈的是一种纯粹的感激与初为人父的悸动。
叶悠悠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抵不过浓浓的倦意,沉沉睡去。
萧绝守在一旁,看着安然入睡的妻儿,眼中温情渐敛,转为深沉的冷厉。
皇后……竟敢将手伸到这里,险些害了他视若珍宝的妻儿!
他俯身,为叶悠悠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再直起身时,已恢复了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他低声对不知何时进来的福顺吩咐:“传朕口谕,六宫同贺,赏锦瑟轩上下。另外……去查,皇后近半年所有动向,与她母家往来,事无巨细,朕都要知道。”
龙凤胎平安降生的喜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皇宫,飞向朝堂。百官们不管内心如何想,表面上都纷纷上表庆贺,“龙凤呈祥”、“国之大幸”的颂扬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萧绝手中紧握着那份来自李稳婆的口供。
他会如何处置这位胆大包天的皇后?刚刚降生,便承载着无数期望与算计的龙凤胎,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之中,又将面临多少来自明处与暗处的冷箭?
新生的喜悦之后,是更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