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一向冷淡自持的达里厄斯，目光飞快扫过他只剩下一边的翅膀，赶忙移开，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憋不住笑出声。
冷峻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又重新绷紧成直线。
荀烨磨了磨后槽牙，熔金色的竖瞳冷冷地扫视过周围那群幸灾乐祸的哨兵，威胁意味十足。
刚才还笑得放肆的哨兵立时轻咳两声，若无其事错开目光。
“哈哈哈，我恢复了，真好，哈哈哈……”
“是啊是啊，多亏了向导小姐哈哈。”
干笑两声，他们立马热情但匆忙地跟林倦道谢，然后一溜烟，你推我搡地逃离禁闭室，生怕走晚了被荀烨惦记上。
转眼间，人跑完了。
剩下林倦躲在机器人后面，肩膀一耸一耸地，看着荀烨面色黑如锅底，努力憋笑，实在没有憋住，哈哈哈哈笑出声来。
“很好笑吗？”荀烨板着脸。
“不不不……”林倦连忙摇头，“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接着她抬手轻揉太阳穴，故作一副虚弱的表情，“唉，不行了，做完这一场集体疏导，精神力有点透支，实在是没办法帮你把右边的翅膀也弄掉……”
“今天就先这样吧，荀副官，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说完。
林倦再次破功，别开眼不敢再看荀烨那浑身上下都在暗暗使劲保持中立平衡，但因为龙翼又大又重，依旧有些微微向右倾斜的样子。
达里厄斯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强压下笑意。
被这个一身反骨的下属折磨了这么久，总算碰到个能把他治得哑口无言的人了。
在别的哨兵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尤其看到达里厄斯居然还来凑热闹！荀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向导小姐，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说完，他一扭头，火焰般的红发在眼前一晃，脚步匆匆走出禁闭室。
因为重心不稳，只能狼狈地用右手托住背后的巨大的龙翼，背影滑稽。
林倦见他真生气了，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收起笑容。
跟盘踞在墙角的达里厄斯对视一眼，示意他捎上荀烨那落在地上的左半边骨翼，自己先脚步匆匆追出去。
“荀烨！”
“喂！荀烨！你等等！”
哨兵脚步未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里回荡。
林倦小跑着追上，连忙伸手抓住他左边空闲的胳膊，“你真生气了？”
“没有。”荀烨冷冷回答，却故意将脸别到一边，脚步不停。
“我错了。”林倦双手合十，一脸抱歉，“我保证！就明天！我一定帮你把右边那只翅膀也弄下来！争取让两边对称！”
说着，她指了指身后。
达里厄斯跟上来，长长的蛇尾拖在身后，鳞片沙沙摩擦过地面，尾巴上还灵活地卷着那半边分量不轻的巨大龙翼。
“先把这半边龙翼收起来，等明天另一边的也掉下来……”
“到时候左右凑成一对，整整齐齐的，特殊处理一下，还能留下来当个纪念！”
听到这些话，荀烨脚步几不可察地慢下来，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紧绷的身形似乎隐隐有所松动。
林倦见状，立刻顺杆往上爬。
一双明亮的眼睛弯成月牙，语气无比诚恳地夸赞道：
“我觉得整个塔台所有畸变哨兵里，你是异化得最好看的一个！”
“特别是这一对龙翼，又威风又霸气，等明天把它们都弄下来，处理一下保存起来，就挂在你宿舍或者办公室的墙上做装饰，绝对独一无二！”
荀烨听着这些话，脚步不自觉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垂在身后的尾巴疯狂摆动。
面上却撇撇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冷哼一声：
“……哼。还用你说。”
林倦眨眨眼凑上去，语气可怜巴巴，“那……你不生气啦？”
荀烨瞥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下巴微扬，语气硬邦邦的，“下不为例。”
林倦暗自松口气，默默在心底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之前在黑塔论坛高强度冲浪的时候，她刷到过不少在背后蛐蛐荀烨的帖子。
哨兵们的审美其实也偏向威武霸气那一挂。
许多哨兵污染值超过90%，与自己的精神体融合之后，异化成的样子往往惨不忍睹。
比如长出三四只形状怪异的胳膊，三四条腿这种，或者一些虫类，水生动物类，畸变后的样子更是冲击人类审美。
比如陆星澜和耿桔。
但荀烨，偏偏变异得非常完美。
头顶的一对霸气的龙角，背后是巨大的龙翼和尾巴，翅膀展开还能飞，威风凛凛，而且长得还十分对称，赤发金瞳，身材高大。
只是往那儿一站，恍惚中便烨然似造物主精心雕琢的神明。
皮肤上那些小小的瑕疵可以完全忽略。
抛去这本质上还是被污染后的畸变不谈，外形确实是无可挑剔。
因而他也一度成为黑塔哨兵们背后蛐蛐的对象，各个在匿名论坛上哭天抢地，哀嚎遍野，质问老天为什么自己会变异成这个丑样子，而还能有人变异成荀烨那样！
真是天道不公！
当然，荀烨也是对自己的外形格外自信。
今天害他在别的哨兵那里丢尽了面子，被众人狠狠嘲笑了一番，林倦只能在心里为他已经逝去的威武高大的形象默默哀悼。
……
达里厄斯游弋着跟在后面。
悄无声息.插.到.两人之间，飞快用尾巴卷着将那巨巨巨沉的一只骨翼放到荀烨空闲的左手中，语气凉凉，“收好了，拿回去做装饰品。”
荀烨一只手托着右边剩下的龙翼，另一只手还要兜住左边死沉死沉的左翼，不满地瞪他一眼。
“好了好了。”林倦笑着打圆场，“为了赔罪，明天早上的集体疏导给你多留一个名额，今天晚上你就好好在宿舍休息吧……”
毕竟这个样子……好像也办法出去做任务清理畸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