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道:“是的父亲,赵军士兵全部配备的都是一样的装备。您看这个头盔,不但坚固,内里还衬得有丝绒,佩戴起来没有丝毫不适。下巴这里扣带的绳子能调节长短,正好卡住下巴,不会有太勒的感觉。”
项燕颓然坐倒:“怪不得赵军面对我军的优势兵力丝毫没有慌乱,原来他们除了雷火弹还有如此精良的装备。”
“不错,孩儿观察过了。他们一个甲胄齐全的士兵起码能对付咱们两三个人。我们的茅尖刺到他们的盔甲上,用不了几下就断了。父亲,这仗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我们耗不过他们的。”
“唉-”项燕长叹一声,“我本以为秦军被打得节节败退是因为他们的训练不行,凭着为父手里这十万精锐再加上兵力倍于对方,一定能歼灭赵军,谁知…唉…”
项梁道:“父亲莫要气馁,孩儿这里还有一计。”
“哦,你有何计?”
“赵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我们想要将其歼灭是不容易,但是反过来,我们只要死死围住,他们人少,想要冲出去也不容易。”
项燕点头:“说得不错,所以呢?”
“所以我们大可把通往外面的路封死,让这支赵军和外界断了联系。然后向赵国声称李左车依然被包围,逼赵国撤军。只要他们的人不能出去传信,不由得他们不信。李左车是赵迁心腹、李牧那老家伙的爱孙,李左车命在旦夕,他们一定会考虑退兵。”
好计策啊,利用信息差迷惑对方。
项燕看着眼前的儿子,不由得感叹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遇到点儿困难就只会长吁短叹。
“很好,就这么办。传令下去,把所有能过人的大小路径全部封死,然后派人给邯郸传话,他们不想李左车死的话,就立即退兵。”
林石并不在邯郸,开战后他就带着李牧和司马尚等人来到了各路军的总后方城父,居中指挥调度。
捏着手里的两份情报,林石有些哭笑不得,被楚国蠢得哭笑不得。
一份是李左车被包围前送来的拖住敌军,让东路军过来围歼的计划。
另一份是楚国送来的退兵通牒。
“这个项燕,让朕怎么说他,是自作聪明,还是冥顽不灵。”
李汨问道:“大王,您看这怎么回复他?”
林石把情报一扔:“还回复什么,命令赵式,绕过中途阻碍,立即向西和李左车部会合,围歼项燕。”
李牧道:“大王且慢,如果我们不回应又不撤军,项燕一定会有所警觉。老臣认为大王可以假意回复,说要考虑一下,以此为赵式等人争取时间。”
司马尚道:“同时还可令张良和乐叔部暂停进攻,借以迷惑楚军。”
楚军大营,项梁兴冲冲地跑进主将大帐。
“父亲,赵国回复了,赵王同意考虑退兵,但是我军必须先撤销对张良部的围困。”
项燕拿过消息查看:“空口无凭,会不会是赵军的缓兵之计?”
“应该不会,现在张良和乐叔两部已经停止了高台的筑造,看来李左车果然是他们的软肋。”
项燕思索一下,说道:“这样,你去先把围困张良的十万老弱撤下来,然后要求赵国乐叔部先行撤军,看看赵国有什么反应。”
“明白父亲。”
楚使来到城父说出项燕的要求,林石等人认为不好拒绝,就设计把楚使灌醉,让他在城父多留了一天,然后让其回去答复项燕:赵国愿意撤军。
消息传回,项燕大喜,但他没有放松警惕,对项梁道:“赵人奸诈,你亲自去一趟钟离,看看乐叔部是不是真的在撤退。”
“是,父亲。”
这时连下了数日的雨终于停歇,天气渐渐晴朗。
项梁骑上骏马向钟离奔去,路经寿春附近,身旁一个随从指着前面道:“将军快看,前面似乎有人阻拦。”
项梁勒停马匹,向前看了看,然后惊道:“似乎是赵军!下马。”
他们把马儿在树林里拴好,然后悄悄向前摸去。只见前面通往寿春的道路已被赵军堵死,项梁大略估算一下,这伙赵军得有一两万人。
这些赵军似乎刚来,都在忙着扎营挖垒,生火造饭。
“将军,”随从低声道,“这里怎么会有赵军?”
项梁皱眉思索一阵,忽然露出惊恐地表情:“不好,这伙赵军旨在截断我军退路,父亲那边有危险,快回去!”
几人闪身撤退,向拴马的地方跑去。忽然,一个随从脚底一软,掉进一个半米来深的坑。
赵军的陷阱!
这个念头刚在随从脑中闪过,脚底立马传来刺痛,一根削尖竹节刺穿了他的脚掌。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远远传出去。
“不好,惊动赵军了,快走!”
项梁顾不得回身查看随从的伤势,带上剩下几人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果然,他们还没骑上马,赵军侦察兵已经把受伤的随从擒住,然后顺着地上脚印一路搜索过去。
项梁刚催动马儿,一支羽箭嗖地一声定在刚才拴马的树上,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几人策马疾行,赵军随后追赶,不断放箭射杀。最终只有项梁和两个随从逃出,剩余的六七人全部被赵军或擒或杀。
根据李左车的战略设想,他自己率部拖住项燕主力,赵式率领大军日夜兼赶来会和。
行至寿春外百里,赵式命令罗毕率领三万人继续赶往战场,他则带领剩余两万步兵和骑兵在项燕退往寿春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俘虏被带到赵式大营,经过审问,得知几人是要随项梁去往钟离,查看赵军是否真的撤军。
警卫道:“将军,看来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的,楚军尚不知我军的到来。”
赵式道:“但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如果让他们赶在罗毕他们前面到达战场,项燕就会提前做出反应。我本来打算让骑兵部队暂时不出场,到关键时刻给项燕来个惊喜。但现在行踪泄露,惊喜已经不存在,为了争取时间,看来只能让骑兵提前出动了,把中行和叶荆叫来。”
不一会儿,二人进帐敬礼:“将军,您找我们?”
赵式点点头:“长话短说,刚才项梁带人误打误撞发现了咱们,现在已经骑马回去报信了。为了尽量减少敌人的准备时间,你们得提前出发,会同罗毕和左车,消灭项燕部楚军。”
二人立正:“是,将军。”
自从打下河套后,赵国得到了大量战马和骑兵兵源。经过数年的发展,骑兵数量已经来到了近五万人。
这近五万人分为两个骑兵军团,一个军团下辖三个骑兵师,冯合和中行应任两个军团长。战时冯合负责北方战区,中行应负责南方战区。鲁韦和叶荆分别为两人之副。
见项梁回来的这么快,项燕立刻意识到一定是有情况。
“怎么回事,是不是赵军使诈,并没有寿春城外撤军?”
项梁上气不接下气:“不…不是,父亲。赵…赵军是在使诈,但…但不是在寿春,而是冲我们来的。”
“冲我们来的?”
“不错,有大概两万赵军拦住了我们退往寿春的去路,孩儿估计已经有另一路赵军正在赶来,准备和李左车部里应外合,围攻我军。父亲,我建议咱们立即撤军。”
项燕眯起眼睛:“你回来时可见到了正在赶来的赵军?”
“那倒没有,但是这两万赵军悄没声息的拦在我们身后,又不攻城,除了截堵我军后路,孩儿实在想不明白他们还能干什么。”
“如果真有你说得这股正在赶来的赵军,那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项梁想了想:“赵军西路和北路被我们阻挡,只能是从东路来的。”
项燕点点头:“这就是了,如果赵军真的是从东边海岸登陆,那你知道他们赶到此地需要走多远?”
“孩儿算过了,将近八百里。”
“正式开战到今天不过短短十余体天,你认为赵军能在十余天里走八百里吗?”
项梁道:“孩儿不知道,但是当今世上如果有一支军队能够做到,那就只有赵军。当年秦赵淇水之战,赵军精锐在两日间行军近两百里,其中还有一半山路。最终奇袭汲城,断了秦军粮道,致使王翦军大败,此战就是证明。”
项燕笑道:“知己知彼,这点很好。孩子,我军下面该怎么办,就由你决定。”
项梁诧异道:“父亲尚在军中,孩儿怎敢僭越。”
项燕摆摆手:“为父老了,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事情多了就有些顾不过来。你这两年日渐长进,能力已经不输为父,放心去干吧。有什么难题就来和为父商议,我们父子携手,共同闯过这道难关。”
父亲的话让项梁大受鼓舞,拱手道:“孩儿领命!”
说完,在桌上展开地图:“父亲请看,赵军一路西来,沿途的主要城市都在淮水附近,向南百余里人烟就相对稀少。如果我是赵将,为了避人耳目,达到奇袭效果,一定会选择向南绕路,走这些人烟稀少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