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朔在慈云寺又休整了一日,将山中所得传承细细梳理,对那“观测推演”之能的运用愈发纯熟。他隐隐感觉,自身相术的根基似乎也因此得到了某种补全与升华,不再局限于表象气色,更能触及一丝冥冥中的命理轨迹。
沈未央则忙于调兵遣将。她亲自从沈家暗卫与依附的江湖好手中,挑选出二十名精干可靠之人,皆扮作寻常山民模样,携带干粮、药物及简易武器,分成四队,由熟悉紫金山地形的老向导带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北麓区域,依照陈朔提供的、由那“心印”解读出的隐秘路径信息,在其通往“观星台”核心遗址的必经之路上设下数道暗哨,并约定好了联络信号。
与此同时,她布在城内的眼线也全力运转起来,严密监视着所有可能与此事相关的势力动向,尤其是漕运衙门旧址、悦来客栈以及几处黑虎帮曾活跃的据点,力求将任何风吹草动都掌握在手。
是夜,月明星稀。
陈朔正准备歇息,明日一早便动身入山。忽闻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叩击声,三长两短,正是他与墨兰约定的暗号。
他推开窗,一道玄色身影便如夜莺般轻盈掠入,正是墨兰。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姿,饱满的胸脯在月光下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腰肢纤细却稳如磐石,双腿修长笔直,落地无声。
“你的伤如何了?”她目光扫过陈朔,语气虽淡,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已无大碍,多谢挂心。”陈朔道,“可是城中又有变故?”
墨兰点了点头,清冷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玄镜司截获密报,那伙南海岛国之人并未完全撤离,其首领‘鬼巫’携数名核心弟子,借助某种邪术隐匿行踪,极可能也已潜入紫金山,目标恐怕也是‘观星台’。此獠精通各种诡谲异术,擅长操纵毒虫瘴气,精神攻击更是防不胜防,你需万分小心。”
陈朔闻言,眉头微蹙。果然,真正的麻烦人物还在后面。
“此外,”墨兰继续道,“漕运衙门吏员灭口之事,已查明是黑虎帮残余受指使所为,但幕后主使清理得很干净,暂时无法追溯到更高层。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朝廷内部,也有人对前朝遗秘感兴趣,而且……来头不小。”
内外交困,强敌环伺。陈朔感到肩头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我明日入山。”陈朔沉声道,“‘观星台’之秘必须尽快查明,迟则生变。”
墨兰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皮囊递给他:“这里面是玄镜司秘制的‘清心散’和‘避瘴丸’,或许能应对那‘鬼巫’的邪术。信号烟火带好,若有危急,我会尽快赶到。”
“多谢。”陈朔接过皮囊,入手微沉,心中暖流涌动。墨兰虽性子清冷,行事却总是这般周到可靠。
就在这时,禅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沈未央温柔的声音:“先生可歇下了?”
陈朔与墨兰对视一眼,墨兰身形一动,已悄无声息地隐入内室帘幕之后,气息收敛,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陈朔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打开房门。
沈未央站在门外,月光洒在她身上,穿着一身杏子红的寝衣,外罩着同色软缎披风,更衬得肌肤胜雪,身段窈窕丰腴。乌发如云披散,未施粉黛,却别有一番慵懒风情。她手中端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
“见先生房中灯还亮着,想着明日先生便要入山,特让厨房炖了碗参汤,给先生补补元气。”她盈盈一笑,眼波温柔似水,将木盘递了过来。
陈朔接过木盘,触手温热。“有劳夫人费心,如此深夜还未安歇。”
沈未央轻轻摇头,目光落在陈朔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眷恋与担忧:“先生此行,定要万事小心。未央……在寺中等你回来。”她的话语轻柔,却蕴含着千钧重量。
“夫人放心,陈某定当谨慎。”陈朔郑重承诺。
沈未央又细细叮嘱了几句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裙裾曳地,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陈朔关上门,端着参汤回到屋内。
墨兰从帘后走出,清冷的目光扫过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参汤,又看了看陈朔,语气平淡无波:“沈夫人待你,倒是尽心。”
陈朔轻叹一声,没有接话。沈未央的情意,他如何不知?只是前路未卜,他无法给出任何承诺。
他将参汤放在桌上,对墨兰道:“明日我走之后,寺中与城内的联系,还需你多费心照看。”
“分内之事。”墨兰颔首,“我会留在寺中,若有异动,可随时策应。”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墨兰便再次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禅房内,陈朔独自坐在桌边,看着那碗逐渐冷却的参汤,又想起沈未央离去时那担忧不舍的眼神,以及墨兰隐藏在清冷外表下的默默相助,心中感慨万千。
乱世红颜,各有其坚韧与深情。他陈朔何德何能,竟能得她们如此倾心相待?
这份情,沉重而珍贵。
他端起参汤,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仿佛也注入了新的力量。
明日,紫金山深处,那尘封已久的“观星台”核心遗址,将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