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深处,风雪更急。
陈朔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前行。墨兰所给的草图标注的几个地点分散在不同方向,他必须抓紧时间。
依照草图的指引,他来到一处背风的断崖下。崖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挂,下方有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几块巨大的岩石散落其间,形状奇特。根据墨兰的推测,这里可能是某处观测星象的遗址。
他仔细搜寻着岩石上的痕迹,手指拂开积雪,触摸着冰冷粗糙的石面。一些岩石上确实刻有模糊不清的图案,似星象,又似某种古老的符文,但岁月侵蚀严重,难以辨认。他试图将这些图案与脑海中那幅山水画的细节对应,却依旧毫无头绪。
“不在水中,而在人心……” 他反复思索着玄观与墨兰的提示。若“水月镜阁”并非实体,那这些遗址的意义何在?是某种考验的入口?还是承载着特定信息的媒介?
他在断崖下盘膝坐下,不顾风雪,尝试放空心神,将自身意念与周围环境,与那些古老的石刻相连。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感知向外延伸。
起初,只有刺骨的寒冷和风雪的呼啸。但渐渐地,当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时,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共鸣。那共鸣并非来自岩石,也非来自风雪,更像是……源自他自身,源自他怀中那幅画卷,与这片天地间残留的某种古老意蕴产生的交感。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触摸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他尝试着将自身对那幅画意境的理解——那份超然、孤寂与探寻,融入这丝共鸣之中。
就在意念集中的刹那,他怀中那幅画卷竟微微发起热来!虽然热度转瞬即逝,但那清晰的触感绝非错觉!
陈朔猛地睁开双眼,心中震动。这画卷果然非同寻常!它并非单纯的地图,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个引信?
他再次看向那些石刻,目光已截然不同。或许,真正的线索并非刻在石头上,而是需要特定的心境,配合这画卷,才能激发?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记下此地的特征和那种特殊的共鸣感,起身继续前往下一个标记点。腿上的伤口阵阵作痛,但他此刻心潮澎湃,浑身的疲惫与伤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与此同时,紫金山另一侧。
墨兰如同雪原上的孤狼,悄无声息地潜行。她追踪着那伙外邦人留下的细微痕迹,来到一处更为隐蔽的山谷。谷中有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溪流,水声潺潺。
她伏在一块巨岩后,观察着谷内情形。那伙外邦人并未驻扎,而是在溪流边忙碌着什么。他们取出一些造型奇特的金属部件,似乎正在组装某种器械。器械的核心,是一个约莫人头大小、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晶体。
墨兰瞳孔微缩。那晶体给她的感觉十分诡异,不似凡物。这些外邦人,究竟想做什么?这与“水月镜阁”又有何关联?
她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了岩石与风雪之中,继续冷眼旁观。
沈府,锦瑟居。
天色微明,风雪未歇。
沈未央几乎一夜未眠,眼下的青黑难以掩饰。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为她梳理长发,眼神却有些空洞地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
“夫人,”嬷嬷快步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振奋,“有消息了!我们在紫金山南麓的人,发现了一处刚刚发生过战斗的地方,现场有血迹,但并未发现……并未发现陈先生的踪迹,反而找到了这个!”
嬷嬷递上一物,那是一枚沾染了泥土和雪沫的、造型古朴的青铜箭头,并非军中制式。
沈未央接过箭头,指尖冰凉。没有发现陈朔,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但这枚陌生的箭头,又预示着新的危险。
“查!查这箭头的来历!”她立刻下令,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嬷嬷领命而去。
沈未央握紧那枚冰冷的箭头,仿佛能从中感受到昨夜山中的厮杀与凶险。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还在山中,还在战斗,还在追寻……
而她,必须稳住后方,必须织好这张网,等待他归来,或者……接应他离开。
晨曦透过窗纸,映亮了她坚毅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