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纷飞,金陵城内外,几股暗流在冰雪覆盖下悄然涌动。
守备衙署,偏厅。
陈朔立于窗边,目光穿透雪幕,望向衙署外灰蒙蒙的天空。连日静思,体内气息愈发凝练,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察觉到衙署内巡逻兵丁换防的规律,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街市传来的、被风雪模糊了的喧嚣。
墨兰留下的信号烟火贴身收藏,冰凉的竹管提醒着他潜在的援助。那幅山水画的奥秘,“水月镜阁”的虚无缥缈,“紫金观星台”的可能关联,在他脑海中反复推演组合。他不再局限于寻找具体地点,开始思考画中意境与自身心境的契合之处。那负手望云的隐士,那份超然物外的孤寂,是否暗示着某种突破困局的心境?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灰色棉袍下,肌肉线条流畅而隐含爆发力。多日的休养与内力调息,让他状态恢复至巅峰,甚至隐隐有所精进。左臂的伤口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痕。是时候离开这暂时的避风港了。被动等待绝非他的风格,他需要主动出击,去紫金山,去那“观星台”附近探查,哪怕只是远远望上一眼。
沈府,锦瑟居。
炭盆暖融,沈未央却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藕荷色窄袖襦裙,外罩银狐裘坎肩,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窈窕的身段。她坐于书案前,面前摊开着刚刚收到的几份密报。
派去打探的人回报,守备衙署外围近日多了些不明身份的盯梢者,行事诡秘,不似官府中人。而沈崇山那边也传来消息,黑虎帮与那批外邦人的接触突然中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坐不住了。”沈未央冷哼一声,美眸中寒光闪烁。她铺开信纸,快速写下一行字,装入一枚小巧的铜管,唤来心腹暗卫,“将此信送到守备衙署赵破虏校尉手中,务必隐秘。”
信上只有四字:“衙外有眼,慎行。”
她不能直接与陈朔联系,那会暴露他,也会将沈府彻底卷入。但提醒赵破虏加强戒备,间接保护陈朔,还是可以做到的。同时,她安排的另一条线——通过府尹宠妾施加的压力,似乎也起了一些效果,今日已有衙役开始在城西鬼市附近加强巡逻,虽只是做做样子,但也足以让某些人收敛几分。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略显清减却依旧明艳动人的脸。眼底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坚定。为了那个人,她调动了沈家隐藏最深的力量,编织着一张无形的大网。
紫金山麓,某处隐秘山坳。
一道纤细矫健的身影立于积雪的岩石上,正是墨兰。她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姿,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腰肢纤细,双腿笔直而充满力量。黑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几缕碎发被山风吹拂,拂过她清冷白皙的脸颊。
她手中拿着一张更为精细的紫金山地形图,上面标注了几个可能与“观星台”有关的古老记载位置。玄镜司的卷宗浩如烟海,关于前朝“观星台”的记载更是语焉不详,她只能凭借有限的线索和直觉进行排查。
山风凛冽,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她脸上,她却恍若未觉。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陈朔拿到她的纸条后,绝不会一直待在衙署。紫金山,是他最可能来的地方。她必须赶在他之前,或者至少与他同步,摸清这里的状况,排除可能的陷阱。
她隐隐感觉,那“水月镜阁”的秘密,以及围绕它所展开的争夺,远非简单的江湖恩怨或前朝遗宝那么简单,其背后可能牵扯到更深远的东西。而陈朔,这个身负秘密、命格奇特的男人,无疑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钥匙。
雪花无声飘落,覆盖了山峦,也掩盖了暗处的杀机。
三方势力,心思各异,却都围绕着同一个中心——陈朔,以及那虚无缥缈的“水月镜阁”,在这冰雪金陵,悄然布下了各自的棋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风,已从四面八方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