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看着手中的小本儿先喊:“我们家,三百斤!”
王家老二推来一辆板秤——这是街道办事处的公秤,借来的。傻柱和许大茂用铁锹往筐里装煤,装满了抬到秤上。
“多了多了,去掉点儿...”阎埠贵眯着眼看秤星,“好,三百斤整!”
阎解旷和阎解放两个人赶紧把煤往自家门口抬,倒在地上堆好。
“前院李家,四百斤!”
“中院易家,四百五十斤!”
一家一家分下去,院里热闹得像集市。小孩们在煤堆旁追逐打闹,被大人呵斥“别踩了煤”;妇女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说着冬储菜、说过年准备;老爷们儿则交流着谁家的煤好烧、谁家的炉子省煤。
分到许大茂家时,出了个小插曲。许大茂觉得自己跟车辛苦了,想多要点儿,被刘海中瞪了一眼:“都按数来!谁不辛苦?和平开车不辛苦?柱子装车不辛苦?”
许大茂讪讪地不说话了。
最后分到张和平家,阎埠贵喊:“前院张家,三百五十斤!”
张和平摆摆手:“阎老师,我家少要点,二百五十斤就够。多出来的分给后院儿唐家吧,他家就老两口,煤票少,我估计正愁不够呢。”
唐老爷子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够烧...”
“老爷子您就别推了,冬天长着呢。”张和平说着,亲自给唐家多装了一筐。
分完煤,各家开始往自家搬。壮劳力们互相帮忙,先用板车推大宗的,再用手抬。院里地面上留下一道道煤灰印子,在白雪映衬下格外分明。
等煤都搬完了,张和平又开车去了趟煤场,拉回第二车。这次是剩下的几家跟车,流程一样,只是更快些——有了上一车的经验,这一车顺当多了。
等到所有煤都分完、搬完,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雪又零零星星飘起来,但院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有了这些煤,心里踏实。
张和平把卡车还给街道办,步行回到院里时,傻柱和许大茂已经帮他把煤搬到了自家门口,整整齐齐码在墙根下,上面还盖了层旧席子防雪。
“谢了柱子,大茂。”张和平掏出烟散了一圈。
“客气啥。”傻柱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今天多亏了你借车,不然咱们得跑多少趟板车。”
许大茂也点头:“就是,这大冷天的,还是卡车得劲儿。”
三人站在廊檐下抽烟闲聊。李大海家的媳妇端着盆热水出来,笑着打招呼:“几位爷们儿辛苦啦,洗把脸吧?看这一脸黑的。”
张和平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脸,笑道:“可不是,都成煤黑子了。”
洗了脸,又说了会儿话,话题自然转到粮食上。
“听说今年过年,副食供应能好点儿?”许大茂问。
傻柱消息灵通:“我听食堂主任说,上面有指示,要让大家过个好年。猪肉、鸡蛋、白糖这些,定量都能增加点儿。”
“那可好。”张和平吐了口烟,“这两年大家都不容易,是该松快松快了。”
聊了会儿,各自散去。张和平抬头看看天,雪又下大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他推开自家屋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小厨房里,炉火正旺。张和平先给供暖炉子添了煤,又检查了连接暖气片的管道——保温层裹得严严实实,没问题。他洗了手,开始准备晚饭。
米是今年新供应的东北大米,油亮饱满。张和平淘了米下锅,又从碗柜里拿出块腊肉——这是上个月岳父给的,一直舍不得吃。今天累了,切几片炒白菜。
饭在炉子上煮着,菜在锅里炒着,香气飘满小屋。张和平撩开门帘进到堂屋,墙上的温度计指着22度——这暖气装得值,外面天寒地冻,屋里温暖如春。
陈淑英已经起来了,正在洗脸架前洗漱。她穿着件红色的毛衣,衬得脸色红润,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醒了?饭马上好。”张和平说。
陈淑英擦干脸,走过来帮丈夫掸去肩上的煤灰:“今天累坏了吧?我听院里热闹了一早上。”
“还好,就是排队费时间。”张和平握住妻子的手,“煤都拉回来了,咱们家的码在门口了,够烧一冬的。”
吃饭时,两人相对而坐。腊肉炒白菜、大米粥,还有一碟自家腌的萝卜条,简单却温馨。
陈淑英吃了口饭,忽然说:“和平,下午没事儿,咱们去北海滑冰吧?我好些年没滑过了。”
张和平一愣,随即笑了:“好啊。我上学时滑得可好了,还会转圈呢。”
“我上学那会滑的也不错,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陈淑英有些得意地说着,“不过听说冰场那可热闹了。我们车间有几个同事上周去了,回来说人很多。”
“行,下午就去。”张和平夹了片腊肉放到妻子碗里,“正好我也活动活动,这几天净忙工作了。”
窗外,雪还在下,纷纷扬扬。院里各家窗户透出昏黄的灯光,烟囱冒着炊烟。院子外传来小孩的嬉闹声,张和平家种的收音机正在播新闻,后院刘家好像在炖肉,香味飘过来。
这个冬天很冷,但院里很暖;过去的两年很难,但日子在一天天好起来。
腊月的北海,湖面冻得结实实实。
下午的时候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阳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靠近琼华岛的一片湖面被草席围子圈起来,成了临时冰场。入口处搭着个简易木棚,两个工作人员守着,租冰鞋、收押金,忙得不亦乐乎。
下午两点多,张和平和陈淑英来到冰场。两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裤,陈淑英围着条红围巾,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鲜艳。
“两位,租鞋吗?一双五分,押金两毛。”工作人员是个小伙子,冻得鼻子通红。
张和平掏出钱:“两双。”
挑好冰鞋,两人坐在木棚外的长凳上换鞋。陈淑英的冰鞋是36码的,张和平的是42码,都是旧鞋,鞋刀磨得有些钝了,但还能用。
“好些年来滑过了。”陈淑英系好鞋带,试着站起来,脚下打滑,赶紧抓住丈夫的手臂。
张和平扶稳她:“慢点,先走两步找找感觉。”
两人搀扶着走进冰场。场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大多是年轻人,也有带着孩子的夫妇。会滑的如鱼得水,在冰面上穿梭自如;不会滑的扶着栏杆,一步一趔趄。笑声、惊呼声、冰刀刮擦冰面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非凡。
“你看那边!”陈淑英忽然指着冰场中央。
张和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笑了,那不是傻柱和王慧吗?
傻柱今天穿了件半新的蓝棉袄,头上还是那顶狗皮帽子,正小心翼翼地拉着王慧的手,两人在冰面上慢悠悠地挪动。王慧穿着件枣红色棉袄,围着白色围巾,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不时因为脚下打滑发出小声惊呼。
“柱子,这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张和平笑道,“都手拉手了,院里一点风声没有,要不是之前他跟我说过,我都不知道。”
陈淑英也笑:“王慧在厂里也不说,我问过她两次,她都说就是普通朋友。”
“走,过去打个招呼。”
两人滑了过去。张和平的滑冰技术不错,能倒滑、能转弯。陈淑英上学时也是每年都来滑的,虽然多年不滑,底子还在,很快找回了感觉。
“王慧姐!”陈淑英滑到两人身边,笑吟吟地打招呼。
傻柱和王慧都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王慧想把手抽回去,傻柱却握紧了,大大方方地说:“淑英,这是你爱人吧,你们也来滑冰啊。”
“可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张和平滑了个小圈,停在两人面前,“柱子,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
傻柱挠挠头,嘿嘿笑了:“过完年,过完年就办。本来想等定了再跟院里说...”
“还等定了?”陈淑英拉着王慧的手,“王慧姐,你可不够意思,在厂里我问你,你还说就是普通同志关系。”
王慧脸更红了,小声道:“柱子说...说先别声张...”
“嗨!还不是上次那事儿。你们也知道,贾家那老婆子,见不得别人好。要是知道我跟王慧谈对象,指不定又整什么幺蛾子。上次要不是和平你提醒我,我我俩的事儿保不齐又被搅黄了。”
“贾家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贾家,陈淑英好奇的问道。
“还能怎么样。”傻柱撇撇嘴,“贾东旭那事儿,公安局教育了一通放了。贾张氏不但不感激,还在院里说,要不是她儿子报信,和平你早不知死活了。说你不懂得感恩。”
张和平皱了皱眉。
这事儿他听二叔张吉海说过,贾东旭确实提供了点线索,但那是被易中海发现后被迫交代的,算不上立功。不过考虑到他没造成实际危害,又主动交代,教育一下就放了。
“算了,不提他们。”张和平摆摆手,“柱子,王慧姐,恭喜你们。到时候办喜事,我们都去帮忙。”
“那必须的!”傻柱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