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长辈视为无视家规,带走!”
秦嬷嬷一声令下,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就上前架住苏荷的胳膊,一向力气大的苏荷在这半月的娇养下竟然挣脱不了这两个婆子的手劲儿,只能任由她被半拉半拖的带去议事厅。
刘氏和夏氏相视一笑,现在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了,她休想有好果子吃,二人相互使着眼色,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让苏荷吃吃苦头,好好磨一磨这脾气。
姜氏看着苏荷被带走,心中不免担忧,只得拉着沈长岩一路跟随。
“跪下!”
秦嬷嬷的呵斥声在大厅中回响,苏荷硬生生地挺直了脊背。凭什么一来就让她跪?她就不!
两个婆子见状立马上前来压她,苏荷用尽了全身力气不肯跪下。其中一个婆子踹了她一脚,她立马就回踢了一脚,婆子没注意,在大厅之上摔了个七仰八叉。
眼看着场面即将混乱,坐在上面的老夫人摆了摆手,才制止了又一场闹剧。
这是苏荷第一次见到沈家的掌权人沈杨氏,她倚坐在铺着貂绒垫的太师椅里,腕上缠着一圈佛珠,经年累月的佩戴使得木质珠子都有了玉质的光泽。
沈杨氏也打量着眼前的孙媳,她与徐如清是老相识了,两人一开始并不是很合得来,只是机缘巧合下欠了她一条命。当时的沈杨氏就取下自己的随身玉坠,承诺徐如清一个要求,十多年过去了徐如清也没找过她,待她都快将此事遗忘时,她又拎着玉坠子上门来找。
开口就是要让她的孙女儿嫁进沈府,沈杨氏左挑右选最后把这事儿丢给了三房,她明知沈泽的身子极差,她倒不考虑这些。左右也是应了承诺,至于以后守不守寡,就要看徐如清这个孙女儿的命好不好了。
虽说是第一次见面,沈杨氏在苏荷的面貌上看到了几分徐如清年轻时候的样子,和她祖母一样倔强倨傲,是她最不喜欢的性子。
她看向苏荷的目光粹着几分寒意:“三房苏荷?你可知错?”
苏荷抬起头,并不惧怕她周身散发的威压:“回老夫人,孙媳不知。”
“不知?”坐在左侧的夏氏立刻尖叫着接话,她立刻抽出手帕故作委屈的样子:“方才我在三嫂的院子里,是你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自私自利,还动手打我,大家可都看见了,四嫂都可以为我作证。现在闹到了婆母面前你就不知了?”
刘氏心领神会地上前,假意解释:“婆母,原本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小辈推搡了两下,五弟妹大概是摔得比较疼了。”
苏荷被这两妯娌的说辞气笑了,要不说大家族里要找人抱团取暖呢,有两个人同时在场,白的就可以随意描成黑的了。
“不是这样的,是五弟妹她,她。”姜氏本来想出来辩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
苏荷叹气将过程简单叙述:“是五婶娘想要三房每月抓红参的份例,让我婆母剩下来给沈昭读书,我过去给婆母请安的时候恰好碰见了,我不允,五婶娘就说我没教养,要教训我,然后左脚绊右脚就把自己摔了!”
苏荷一把甩开婆子的手,上前一步,“五婶娘说沈泽是病秧子,不该耗沈家的银子。可老夫人您难道不知,原本沈泽的身子就差,一份好的药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吗?更何况我婆母向总管家报了红参钱,她就没再领过属于她的月例。五婶娘不能为了自己儿子读书,就断了我婆母省吃俭用下来的红参。”
夏氏脸色一白,梗着脖子反驳:“你胡说,我哪里说要断了药这话,我不过是劝你们三房节俭些,毕竟咱们沈家才为了娶你用了好些钱财,这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大补小补的珍贵补品如流水般进你们三房。”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坐在上房的沈杨氏:“再说了,挪点银钱给昭儿读书怎么了?昭儿现在是沈府唯一的读书苗子,他要是去了国子监,有名师教书,来年考了进士,有了一官半职那不是给他二伯添助力吗?你怎么能这么目光短浅?”
“我目光短浅?”苏荷冷笑一声:“五婶娘这话倒有些意思,沈昭读书要真是了得,哪里还需要我们几房开源节流给他捐纳个监生?难道说沈家会眼看着明珠蒙尘吗?要我说读书用功和天赋,怕还没有我家里那位病秧子厉害。”
这话像是戳到来夏氏的心窝子,她猛地拍桌子站起来:“你,你这是看不上我家昭儿?婆母,您瞧瞧,她不仅不敬长辈,还挖苦我家用功读书的昭儿。我一心为着沈家着想,她却句句讽刺我的良苦用心,这样的媳妇儿,简直就是祸根!”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一松,她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沈长岩夫妻二人:“长岩,看看你夫妻二人教出来的好儿媳,在这府里吵吵闹闹的,把家规都抛之脑后了。”
沈长岩脸色发白,他素来少言少语,见苏荷被夏氏和刘氏联手诬陷,本想出口说句公道话,可迎上母亲冷厉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叹息说道:“是儿子管教不严,让母亲费心了。”
“费心?”沈杨氏重重哼了一声,“我的确费心,不仅要操持着整个府邸,现在这些个小事都要闹到我面前来!今日旁的不说,单说这不敬长辈一条,苏荷她都理应受罚!若是不给她一个教训,我这沈府的家规小辈们以后怕是只当摆设了。”
她顿了顿,唤来一旁的秦嬷嬷,不带一丝感情地吩咐:“取家法!”
姜氏心里一紧,这沈家的家法便是用那三尺的枣木板子,先渗了盐水使其坚韧不易断,再用做惩罚人的工具打在人的臀部以上的位置,由于渗了盐水,待打得皮开肉绽时,盐水混合着肌肤让受罚的人痛不欲生。
“老夫人!”苏荷看着婆子拿上三尺上的板子时,心下一惊:“孙媳没有错,凭什么要受家法?五婶娘诬陷我动手,四婶娘做伪证,我公爹和婆母皆是证人。为何受罚的人是我?你们分明是欺我无人可依!!”
沈杨氏斜着睨了苏荷一眼,语气不容置疑,“两位长辈诬陷你一个新进门的,亏你编造得出来,倒是你,牙尖嘴利,现在还不知错在何处,今日这家法,你必须受着,不然你当我沈府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两个婆子在秦嬷嬷的示意下按下苏荷,知道两个人不足以按住苏荷,便多派了两人,四人合力将苏荷控制住,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狠狠的抽了一板子。
一下两下,最初苏荷还能承受住,直到盐水渗入皮肤她才疼得出了声儿。
“你们就是欺负人!”苏荷咬牙切齿,汗水顺着她的额发滴落。
姜氏紧紧地攥住沈长岩的衣袖,眼泪一个劲儿的掉,哭得抽抽嗒嗒,夫妻二人都不敢上前阻止。
“祖母!”
乐桃着急忙慌地推着沈泽进来,就看见苏荷奄奄一息地瘫在地上,背上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