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神山主峰,并非想象中那般仙气缭绕,反而透着一股原始、蛮荒、甚至有些狰狞的气息。山体呈暗红色,仿佛被无数岁月的血与火浸染,怪石嶙峋,形态多似各种毒虫盘踞。一条由无数兽骨与黑色石板铺就的宽阔阶梯,蜿蜒通向山顶那座巍峨而古老的殿宇——蛊神圣殿。
圣殿通体由一种暗沉的黑曜石垒砌而成,殿顶并非寻常的飞檐斗拱,而是雕刻着十二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巨大毒虫,它们昂首向天,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择人而噬。殿门高达十丈,其上刻画着繁复的万虫朝拜图,一股苍茫、古老、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弥漫开来。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南疆常年不散的雾气,洒在蛊神山上时,各方势力便开始沿着骨阶攀登,汇聚于圣殿之前。
场面浩大,鱼龙混杂。除了服饰各异、气息阴冷的七大蛊宗主力(千蛛洞、百蛊门、线虫谷、金蚕观、尸傀岭、毒仙教、万蛇窟)之外,还有众多依附于它们的中小寨落、散修蛊师,以及一些像鬼煞真人师徒这样,持着特殊信物前来观礼的外来者。
人群之中,鬼煞真人与墨尘毫不起眼。他们依旧收敛着气息,墨尘手中的功德幡伪装得如同一根普通的赶山杖。但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们周身丈许之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细微蛊毒、窥探的神识,皆被悄然隔绝、净化,难以近身。
“师父,好浓的业力。”墨尘神识扫过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暗凛。在场数千修士,身上业力光芒强弱不一,但几乎无人清白,浓郁的血煞怨气交织在一起,仿佛一片无形的污浊海洋。他手中的幡杆微微发热,传递出渴望净化的意念。
“沉住气。”鬼煞真人传音道,“今日之局,重在‘观’。看清这南疆蛊道的本质,找出真正的祸根,方能一击必中。”
辰时正,沉重的圣殿大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开启。一股更加古老、混杂着香火与腐朽气息的风从殿内涌出。众人肃静,按照地位高低,依次涌入殿内。
圣殿内部空间极其广阔,比之外观更加恢弘。支撑殿顶的是十二根需数人合抱的青铜巨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一种巨大毒虫的青铜雕塑,虫眼皆以某种宝石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大殿尽头,是一座九层黑石垒成的祭坛,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尊模糊不清、被混沌气流笼罩的虚影,那便是南疆蛊道共尊的“蛊神”象征。
祭坛下方,摆放着七张巨大的、由不同材质(玉石、兽骨、毒木等)打造的交椅,对应着七大蛊宗宗主之位。此刻,尚有四张空置(千蛛洞、百蛊门、线虫谷之主未至),另外三张椅子上,已然端坐着三人:
尸傀岭岭主,是一个浑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只露出一双惨白手掌的怪人,周身死气浓郁,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
毒仙教教主,是一位容貌艳丽、身着七彩纱裙的妇人,眼波流转间却带着蚀骨的毒意,指尖把玩着一只通体剔透的碧绿蟾蜍;
万蛇窟窟主,则是一名精瘦矮小、瞳孔呈竖线的老者,脖颈上缠绕着一条手臂粗细、鳞片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怪蛇,嘶嘶吐信。
这三人气息皆在元婴后期,彼此间眼神交汇,暗流涌动,显然并非铁板一块。
待到众人基本入殿落座(或站立),一名身着圣殿标准麻衣、手持枯木杖的老者——正是前几日见过的天牛长老,缓步走上祭坛。他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鬼煞真人师徒所在的方向略微停顿,随即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蛊神庇佑,南疆传承不绝。然今时不同往日,外敌窥伺,内乱频生,隗阴圣祖意外陨落,千蛛洞道统受损,我南疆蛊道已至危急存亡之秋!”
他话语一顿,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嘈杂议论声,不少人目光闪烁,看向那几张空着的座椅。
“故,依祖制,召开此万蛊大会,重立‘蛊皇’,整合七宗之力,外御强敌,内平纷乱,扬我蛊道神威!”天牛长老声音陡然拔高,“然,蛊皇之位,非德才兼备、力压群雄者不能居之!今日之会,便是要在这蛊神见证之下,决出新任蛊皇!”
“轰!”
他话音未落,圣殿大门处猛然传来一声巨响!紧闭的大门竟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破碎的木屑纷飞中,三道强横无匹、带着浓烈煞气的身影,在一众门人弟子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而入!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漆黑蛛纹长袍、面容妖艳妩媚、眼瞳却深邃如渊的美妇。她看似慵懒,每一步踏出,却都让整个圣殿的地面微微震颤,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赫然达到了元婴大圆满的巅峰,比之天牛长老亦不遑多让!正是千蛛洞洞主——“黑寡妇”!
其左侧,是一名手持五彩羽扇、面容阴柔俊美的青年,乃是百蛊门门主。右侧,则是一名浑身缠绕着紫色线虫、如同木乃伊般干瘦的老者,是线虫谷谷主。
这三人联袂而至,气势汹汹,其意不言自明!
“天牛长老,大会尚未开始,便急着定规矩,是否……操之过急了?”黑寡妇朱唇轻启,声音柔媚入骨,却带着冰冷的杀意,目光如刀,扫过祭坛下的众人,最终定格在鬼煞真人师徒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况且,这圣殿之中,似乎还混进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鬼煞真人师徒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