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继续向南深入,越是靠近南疆腹地,周遭景象越发奇诡。参天古木的枝叶间垂下无数藤蔓,其上开满散发荧光的奇异花朵;色彩斑斓的毒瘴在林间形成流动的霞帔,美艳却致命;偶尔能见到一些残破的巨石遗迹,上面雕刻着与现代蛊术迥异的古老图腾,诉说着这片土地尘封的历史。
根据从千蛛洞修士储物袋中搜得的部分残缺地图,以及鬼煞真人强大的神识感应,他们逐渐接近了一个名为“蛊神山”的区域。据传,此地乃是南疆蛊术的发源地之一,也是如今南疆七大蛊道宗门共同尊奉的“圣地”所在。
然而,越是靠近蛊神山,气氛越发凝重。沿途遇到的修士明显增多,且修为普遍不低,大多行色匆匆,面带警惕,彼此间戒备之意甚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师父,看来这蛊神山并不平静。”墨尘低声道。他手中的功德幡已重新伪装,但幡灵传递来的感应显示,周围潜藏的业力与怨气远超之前途经的任何地方。
鬼煞真人微微颔首:“七大蛊宗表面共尊蛊神,实则内部倾轧不断。隗阴陨落,千蛛洞受创,原有的平衡已被打破。看来,有人想借此机会,重新洗牌了。”
正行进间,前方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与蛊虫嘶鸣声。师徒二人隐匿气息,悄然靠近。
只见林间一片空地上,两拨人马正在激烈厮杀。一方身着五彩锦袍,驱使着各种艳丽的飞蛾与蝶类蛊虫,虫翅扇动间洒落带着迷幻效果的鳞粉;另一方则披着深紫色斗篷,操控着无数细如发丝、快如闪电的紫色线虫,专攻人窍穴,阴毒无比。
“是‘百蛊门’和‘线虫谷’的人。”鬼煞真人一眼便认出双方来历,同属七大蛊宗之列。“看来,冲突已经表面化了。”
战斗异常惨烈,双方显然都动了真火,不断有人中蛊倒下,身体迅速腐烂或被线虫钻透,死状凄惨。业力与怨念在场中凝聚不散。
墨尘看着眼前的厮杀,眉头紧蹙。若按他以往心性,或许会出手制止。但听了师父关于轮回与平衡的教诲后,他并未贸然行动。这两宗修士,皆为争夺利益而相互杀戮,业力自缠,乃是南疆内部纷争的一部分。贸然介入,未必是顺应天道,反而可能卷入更深的因果。
就在双方厮杀渐趋白热化,即将两败俱伤之际——
“嗡!”
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骤然降临!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形似天牛的蛊虫虚影出现在战场上空,复眼冷漠地扫视下方。
厮杀双方顿时如遭雷击,动作僵滞,脸上露出恐惧之色,纷纷停手后退。
“蛊神山脚下,岂容尔等放肆!”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一名身着朴素麻衣、手持枯木杖、头发稀疏的老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战场边缘。他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其修为,赫然是元婴大圆满!
“是圣殿守护者,天牛长老!”有人惊呼。
麻衣老者——天牛长老,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和死伤的弟子,冷哼一声:“七大蛊宗会盟在即,尔等却在此私斗,成何体统!再有下次,休怪老夫按圣殿规矩处置!”
百蛊门和线虫谷的修士噤若寒蝉,不敢反驳,各自收敛同门尸体,狼狈退去。
天牛长老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将目光投向鬼煞真人师徒隐匿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远来的客人,既然到了蛊神山,何不现身一见?鬼鬼祟祟,非是做客之道。”
鬼煞真人知道已被察觉,便也不再隐藏,带着墨尘显出身形。
“路过之人,无意打扰此地清净。”鬼煞真人淡然道。
天牛长老打量着二人,尤其在墨尘手中的布幡上停留了一瞬,缓缓道:“近日南疆颇不平静,多有外乡修士涌入。两位气息独特,非我南疆路数。不知来我蛊神山,所为何事?”
他的语气看似平和,却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戒备。显然,关于“天刑者”的传闻,已然传到了这南疆圣地。
鬼煞真人微微一笑:“听闻蛊神山乃南疆万蛊之源,蕴藏无数奥秘。我师徒二人游历至此,心生向往,特来见识一番。顺便……看看有无需要‘清理’的积年污垢。”
他话语平淡,但“清理”二字,却让天牛长老瞳孔微缩。
沉默片刻,天牛长老才开口道:“圣殿确有记载,提及远古时期,确有外界‘巡天者’降临,涤荡邪祟,维护一方秩序。不知二位,与那‘巡天者’可有渊源?”
鬼煞真人不置可否:“天道无常,唯德者居之。是巡天还是天刑,不过名号不同,所做之事,皆在天地鉴察之下。”
天牛长老深深看了鬼煞真人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说道:“三日后,七大蛊宗将于圣殿举行‘万蛊大会’,重新推举‘蛊皇’,统御南疆蛊道,应对当前乱局。届时,或许真有需要‘清理’之物。二位若有兴趣,可持此令牌,前往观礼。”
他抛出一枚刻画着天牛图案的骨牌,便不再多言,身形缓缓融入林中,消失不见。
墨尘接过骨牌,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丝圣殿印记,看向师父:“师父,这万蛊大会,恐怕是鸿门宴。”
鬼煞真人把玩着手中的骨牌,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鸿门宴也好,群魔乱舞也罢。南疆积弊已深,乱象已显,这潭浑水,我们既然蹚了,便索性搅个天翻地覆!这万蛊大会,正是将这南疆业障,一并引出,彻底清算的最佳时机!”
他目光遥望蛊神山主峰方向,那里云雾缭绕,一座古老殿宇的轮廓若隐若现。
“走吧,徒儿。且去看看,这所谓的蛊道圣地,究竟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也该让这南疆众生明白,何为天刑,何为……天道如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