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姐说得对,集体活动,确实需要互相体谅。”
辛遥微微侧身,拉住了正想开口怼回去的孙梅,面对身边面露不悦的高年级同学,语气诚恳地轻声说道:“实在抱歉,一点小事打扰大家看电影的兴致了。”
“虽然用一个书包占三个座位,这个做法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我们给学长学姐让个座,也是我们该有的礼貌。”
她主动拿起自己的马扎,同时对孙梅和陈晓玲、周芸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齐齐把位置让了出来。
“大家都是一个系的师兄妹,不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高建峰立刻心领神会,高声打破了僵局:“辛遥说得对!都是自己人,挤一挤热闹!来来来,来这边,位置宽裕得很!”
辛遥几人顺势加入了高建峰那边,留下林曼丽三人站在当场,面对空出来的位置,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坐下来,就是扔下一个书包占三个座位,同时还逼着师妹给自己让位。
不坐的话,刚才的争辩就是一个笑话。
电影马上开场,三人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只是没了任何看电影的心情。
夜色深沉,机械系三楼东侧,一间小教室的灯光却亮如白昼。
辛遥放下手中的钢笔,轻轻吹了吹墨迹未干的申请书最后一页。
桌面上,摊开的稿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数据图,那是他们小组奋战了数个昼夜的结晶。
“终于……完成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尘埃落定的踏实。
坐在她对面的高建峰闻言,立刻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亮了:“快,给我瞅瞅最终的定稿!”
他一把接过那份沉甸甸的申请书,啧啧称赞:“《基于低成本碳钢与差异化热处理工艺的农机齿轮优化方案》……瞧瞧这题目,既实在又透着水平!”
“低成本、易维修、解决实际民生问题,咱们这报告句句戳在点子上,这几宿没白熬!”何永秀捶了捶颈椎,缓解颈部的酸胀感。
角落里,赵伟正伏在图纸上,用游标卡尺进行最后一次尺寸校核,闻言只是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时,高建峰忽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神秘的得意:“同志们,我今天从系办‘刺探’到重要军情。”
他模仿着说书人的腔调,“评审委员会阵容已基本确定,系主任挂帅,两位学术大拿——其中包括咱们的陈老师,还有一位,猜猜是谁?”
“谁?”何永秀性子急,直接问道。
“吴老师。”高建峰吐出三个字,表情收敛了些,“政工干部,负责把政治关和思想关。我听说,她看问题……角度比较独特。”
他清了清嗓子,瞬间板起脸,模仿着吴老师那种平板中带着审视的语气:“辛遥同学,你们这个项目,技术上是可行的,但思想上是否足够先进?有没有考虑过,把经费投入这种‘修修补补’的项目,是否符合我们清大引领国家科技前沿的定位?”
他学得惟妙惟肖,连那股无形的压力都模拟出了几分。
“怕她个球!”何永秀最先反应过来,大手一挥,“咱们行得端坐得正!”
高建峰恢复本色,咧嘴一笑:“秀姐威武!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咱们得准备好,怎么把咱们的‘政治意义’和‘先进性’讲清楚,讲响亮!”
气氛略显凝重。
辛遥从自己的书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她将里面的东西轻轻放在桌子中央——那是一封按满了红手印的信,来自京郊几个公社的联合请求,以及一叠她亲手绘制的、记录着各种农机齿轮故障模式和当地维修条件的详细图表。
“这就是我们的底气。”
高建峰收起了玩笑神色,郑重地看着那封联名信。
此时此刻,江晏承也和他的小组在完善项目图纸。
他所在小组的“高精度传动系统优化”项目,目前已获得不少老师和同学的肯定,被公认为本次基金申报的“头号种子”。
这一次的创新基金活动,激发了学生们的创新热情,尤其是老生中间,都在争先恐后地组队搞项目,前所未有。
毕竟这类活动不多见,一旦有所成就,对未来的就业分配都是重要的加成砝码,诱惑力巨大。
连一向嫌弃车间脏乱的林曼丽,都加入了一个小组,天天跑前跑后为项目申报做准备。
不知不觉,五一来临。
这是全国统一的法定假日,正好连着一个周日,相当于两天假。
周日这天,学校组织了一次全校性义务劳动,机械系正好被分到了校办工厂,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老旧车床的除锈保养。
巨大的厂房里,一排排老旧车床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
辛遥所在的小组被分配到一台型号较老的c6140车床,进行除锈和保养。辛遥负责清理和检查主轴箱附近的区域。
当她用棉纱仔细擦拭主轴箱外壳时,那里散落着一些近期加工留下的金属切屑,形状和颜色有些异常。
她捻起几根卷曲的钢屑,颜色发蓝,说明切削温度过高;形态断裂不连续,不像正常切削该有的状态。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掌轻轻贴在了主轴箱外壳上,意念微动,一滴泉液悄然蒸发。
她集中精神,将感知力如丝般渗透进去——意识海中,整台车床的内部结构如同被点亮的精密图纸,层层浮现。齿轮啮合、轴承旋转、动力传递……一切动态运行尽在“眼前”。
果然,主轴箱的一根传动轴发出了细微的震颤,问题出在这里。
她找到了带队老师,反馈了铁屑的异常,希望引起厂方的注意,“我推测,很可能是某根传动轴的轴承存在轻微磨损或间隙不当,导致了特定转速下的共振。”
厂里的老师傅闻声赶来,听了辛遥的分析,惊讶地点头:“这丫头眼睛真毒!这台车床干精活确实差点意思,高速时有点响动,我们一般都避开那个转速用。”
带队老师有意考一考辛遥,“光是推断还不够,如何验证并解决?”
“我想可以先空载运行,用听音棒辅助,大致定位异响区域。然后,重点检查主轴后端支撑轴承和第三传动轴的齿轮啮合间隙。”
“如果确实是间隙问题,可以通过调整垫片和轴承座来修复,不一定需要更换昂贵的新零件。”
老师傅和带队老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许。
“就按你说的办!”老师傅一锤定音。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老师傅特意留下了辛遥协助她维修机床。问题果然出在齿轮间隙上。
在老师傅的指导下,辛遥亲手执刮刀,表演了一手极其精细的刮研操作,令老师傅和带队老师都大加赞叹。
修复完成,组装试车。
当车床再次轰鸣起来时,那恼人的共振异响彻底消失,从低速到高速,运行平稳顺滑,加工出的试件表面光洁如镜!
“好!好!好!”
王师傅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这精度,都快赶上新机床了!辛遥同学,你这手刮研和调整的功夫,没几年潜心磨炼是下不来的!了不起!”
“观察入微,分析严谨,动手能力卓越。”这是带队老师对她的评价。
比起四周投来的惊叹与赞誉,辛遥更专注于意识海中正在发生的剧变。
嘀嗒、嘀嗒——
清脆的落水声接连响了六次,六滴翠绿的泉液接连坠入小葫芦。原本已近满溢的葫芦内部仿佛被投入了巨石,瞬间沸腾!
葫芦开始剧烈震颤,满溢的泉液非但没有溢出,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约束、倒卷,如同潮汐般疯狂地冲刷、滋养着葫芦内壁。
在这前所未有的能量循环中,那翡翠般清润的葫芦,发生了质的变化,通体呈现出一种淡金色的、温润流光的质感,仿佛由最上等的暖玉雕琢而成。
葫芦内部,那充盈的液体浓缩成了一小汪璀璨的金色液体,静静地荡漾在葫芦底。
小葫芦,再次进阶了!
辛遥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仔细感知着这次蜕变带来的全新信息流。
她隐隐感知到,自己和小葫芦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如臂指使。
这金色的液体,似乎蕴含着比翠绿泉液更精纯、更强大的力量——
不知道这一次变化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