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一声枪响。
这一次,子弹精准地打飞了他手中的枪。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他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老猫如同幽灵般从一处阴影里走出,枪口顶住了徐记者脑门,“缴枪不杀。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大势已去。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口,以及手下们已被迅速缴械制服的场面,徐记者眼中闪过绝望,最终化为一潭死水般的灰败。他缓缓地、艰难地举起了双手。
秦卫东从窑顶上利落地跳下来,快步走到陆沉舟身边,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后怕:“妈的!成了!”
虽然计划周密,但刚才徐记者狗急跳墙指向陆沉舟的那一枪,还是让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沉舟紧绷了一晚上的下颌线,直到此刻,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他看了一眼迅速恢复寂静的砖窑厂,目光深沉:“只是开始。希望能挖出更多东西。”
“放心,落到老猫手里,石头也能开口!”秦卫东信心满满。
夜色依旧深沉,但固庄公社上空的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整个抓捕过程干净利落,从发动到控制全场,不过短短几分钟。所有被捕人员被迅速反铐,蒙上头套,押上等候在隐蔽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军车,直接送往秘密审讯点。专业的审讯专家早已等候多时。
历经长时间的审讯之后,几个喽啰在专业的审讯攻势下,早已溃不成军,争相吐露自己所知的一切,试图争取宽大处理。
利剑小组早在铺展抓捕行动前,就掌握了不少资料。徐记者——代号“影子”,在专家的步步紧逼下,最终心理防线崩溃,交代了一切。
与此同时,固庄公社及其周边地区,数场同步抓捕行动也在悄然展开。
刘会根今夜心神不宁。
当敲门声响起,他穿着睡衣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县纪委干部和两名面色冷峻的公安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刘会根同志,经县委批示,现对你涉嫌勾结坏分子、破坏生产、滥用职权等问题进行隔离审查,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刘主任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被架上了车。
他在固庄公社作威作福的时代,在这一刻宣告终结。
而一直缩在亲戚家里躲风头的老鹰,也被几名公安死死按在了炕上。
整个行动迅捷如闪电,未有漏网之鱼。
公社刘主任被捕的消息,很快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固庄各单位都震动不小。
刘主任在公社经营多年,也算是个权势人物,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就轰然倒塌,落得如此下场?
“勾结坏分子”、“破坏生产”这几个关键词,已经足够让人们产生无数联想,并将此事与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脱粒机破坏事件,以及更早的刘建仁事件隐隐联系起来。
一时间,公社里风声鹤唳,以往与刘主任走得近的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说话做事都收敛了许多。
徐副站长,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正端着茶杯准备喝水,手一抖,差点烫到自己。
他背后瞬间惊出一层冷汗。
他之前没少跟着刘主任给辛遥使绊子,虽然大多只是工作上刁难、言语上挤兑,但他心里清楚,自己那些小心思根本上不得台面。
刘主任这棵大树倒得如此突然又彻底,让他猛然惊醒——陆沉舟真是可怕,刘主任是撞到了铁板了!
想到这里,徐副站长坐立难安。
他立刻决定,从今往后,对辛遥必须客客气气,绝不招惹。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农机站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徐副站长对辛遥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再是阴阳怪气的刁难,而是和颜悦色的关心:“小辛啊,培训辛苦不辛苦?有什么需要站里支持的尽管说!”
还在开会的时候多次主动表态:“这次妇女培训搞得这么好,小辛同志是首功!”
他的转变如此突兀,弄得周站长和站里其他人都莫名其妙,只有辛遥心里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通过这些人的供词,公安挖掘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但这个组织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内部单向联系,下一级对上一级的身份都所知有限。
陆沉舟和秦卫东顺藤摸瓜,一网打尽的想法,只能暂时搁置。
陆沉舟站起身,走出审讯室。秦卫东跟了出来,递给他一支烟。
“妈的,滑得像泥鳅,核心的东西还是没摸到。”秦卫东啐了一口。
“够了。”陆沉舟接过烟,却没有点燃,目光望向窗外。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砍断了伸过来的爪子,拔掉了这里的钉子,至少能换来一时清静。”他的声音带着连夜未眠的沙哑,却也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至少此刻,固庄公社的天空,迎来了一个真正干净的黎明。
“回去好好休息,别又犯头疼了。剩下的交给我。”秦卫东拍了拍陆沉舟的肩膀,催他赶紧回去休息。
“好,有消息及时告知。”他确实有点顶不住了,太阳穴隐隐发胀。
秦卫东派了车送他直接回了榆林大队的宿舍。
下车的时候,晨曦微露。乡间小路上已有早起的社员扛着农具下地,看到他,纷纷打招呼:“陆顾问,早啊!”
“早。”他简短回应,微微颔首问好。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沿途的房屋、草垛、小路。
一切井然有序,炊烟袅袅,充满了勃勃生机,微微疏散了他一身的疲惫。
回到宿舍,简单洗漱过后,他便吐了片止痛药,摒除杂念,强迫自己入睡。在见她之前,他需要养足精神!
……
固庄公社打谷场上人声鼎沸,日头正烈,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机油混合的气息——妇女农机培训成果展示会正在这里举行。
场中央,曹素珍深吸一口气,握紧手扶拖拉机的摇把。哨声响起的刹那,她利落地启动机车,“突突”的轰鸣声中,挂挡、松离合一气呵成。
机车稳稳前行,直线、转弯、倒车,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
一圈完毕,她利索地熄火跳下车,脸颊因激动而泛红,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好!”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喝彩,随即掌声如雷。
站在一旁的王老四猛地跺了跺脚,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最终化作一句带着骄傲的低语:“还真像那么回事!”
后续上场的女学员虽不如曹素珍熟练——有人摇了三次才启动,有人倒车时手忙脚乱——却都坚持完成了操作。
场下响起善意的笑声,老把式们叼着烟袋点头:“歪点没啥,敢上手就是好样的!”
这时,李书记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请培训带头人辛遥同志上台领奖!”
辛遥微微一怔,在赵主任的鼓励下稳步上台。她郑重地接过奖状和搪瓷缸,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认可。台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其中曹素珍正用力地朝她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起初带着些许颤抖,但很快变得坚定:“往后,咱们不止要会开,还要会修。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半边天,咱妇女顶得起,更顶得稳当!”
曹素珍听到这话,鼻子一酸,赶忙低下头去。
台下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