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砸在碎石上，瞬间被地面吸干。
林战站在原地，左臂的黑雾还在旋转，指尖的暗色光球没有散去。他的呼吸很慢，胸口起伏不大，但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子刮过喉咙。他能感觉到那条手臂里的东西在动，不是随意乱动，而是在等他下一步动作。
他知道，刚才那一瞬，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再压制，也不再恐惧。他把最后一丝意识沉进去，顺着那股力量的流向走。鸿蒙道印在他眉心发烫，不再是抗拒的状态，而是像一座桥，连接着他和那条手臂之间的空隙。
他试着用意念引导它。
不是命令，是沟通。
就像教一个不懂规矩的孩子走路，先让他模仿你的步伐。
诡臂微微颤了一下。
然后，缓缓落下，掌心贴向地面。
就在手掌接触泥土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战场上残留的怨念、死气、破碎的魂魄残片，全都朝着他的左臂汇聚。那些东西原本散落在各处，无人理会，连妖族祭司都不屑吸收。
可现在，它们像是找到了归宿。
一道道灰黑色的细流钻进经脉，进入手臂核心。黑雾变得更浓，更凝实，表面泛起一层金属般的光泽。林战闭着眼，感受到体内传来一阵阵撕裂感，但比之前轻了。那股力量开始顺应他的节奏流动，不再乱冲乱撞。
他睁开眼，嘴角动了一下。
“原来你是靠‘死’活着……”
低声说完，他猛然抬头。
对面，妖族祭司双手仍压在巨鼎之上，符文光芒未散。他的眼神紧绷，盯着林战的动作，没有放松半分。他知道对方刚才做了什么——不是恢复，是进化。
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进化。
林战双脚一蹬，地面炸开一圈裂缝。他整个人冲了出去，左臂高举，黑雾翻腾如风暴，将周围三丈内的残尸、碎骨全部卷起，瞬间化为粉末，融入手臂之中。
能量暴涨。
他没有停顿，右脚落地时猛地转身，左臂横扫而出。
一道扭曲的黑色光柱轰然爆发，直奔祭司胸前的光幕而去。
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光幕剧烈震动，原本淡红的屏障瞬间变成深紫，裂痕迅速蔓延。祭司双目暴睁，双手猛按鼎身，口中急速念出一串禁咒。巨鼎嗡鸣，符文接连亮起，才勉强撑住这一击。
轰！
冲击波扩散，地面塌陷半尺，碎石飞溅。
林战站在原地没动，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的左臂表面裂纹加深，皮肤下隐隐有黑血渗出，但他眼神依旧锐利。
“这一拳，是还你刚才那一顿装神弄鬼。”
妖族祭司喘着粗气，脚步后退三步，脚印深深陷入泥土。他第一次露出忌惮的神色。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对方的力量来源太过诡异。那种能力不依赖天地元气，不借助法则加持，完全是靠着吞噬战场上的“死亡”来壮大自己。
这不合理。
但偏偏发生了。
他抬手抹去额角冷汗，重新将灵力灌入巨鼎。符文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他知道不能再留手，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可就在这时，林战动了。
他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缓缓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天。黑雾缭绕指尖，却没有凝聚成攻击形态。他在等。
等战场上的气息重新聚拢。
几具残尸无声塌陷，血肉干枯，骨架断裂。碎石化粉，随风飘散前已被吸尽最后一丝灵性。那些曾被献祭阵法排斥的残魂，此刻如同潮水般涌向他的左臂。
每吸收一点，黑雾就凝实一分。
林战低着头，能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裂纹正在缓慢愈合。那不是自然恢复，而是那股力量在自我修复。他意识到，只要战场上还有“死”，他就不会真正虚弱。
这才是真正的续航。
妖族祭司看懂了这一点，脸色骤变。他立刻掐诀，准备提前发动下一波攻击。不能再拖，否则局势会彻底失控。
可他刚开口念咒，林战又动了。
这一次，他不再蓄力，而是直接冲上前。
速度快得惊人。
左臂划出一道弧线，黑雾凝聚成刃，狠狠劈向光幕。
砰！
光幕震颤，裂缝扩大。
祭司咬牙，强行稳住阵法，同时右手一挥，巨鼎侧面浮现出一头虚幻的妖兽影子，咆哮着扑向林战。
林战侧身闪避，右腿横扫，将妖兽踢散。那东西由怨气构成，并非实体，但他这一脚带着真元与神魔道体的力量，硬生生将其打散。
他落地即攻，左臂再次扬起。
黑雾翻滚，形成漩涡状的能量团，压缩到极致后猛然推出。
又是一道黑色光柱。
轰！
光幕终于支撑不住，中央位置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边缘不断崩解。
祭司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身体晃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受伤。
虽然不重，但足以说明问题——林战的力量已经可以破防。
林战站在三丈外，单膝跪地，右手撑地喘息。他的脸色苍白，左臂几乎失去知觉，皮肤下的黑血越来越多。但他没有倒下。
他知道，刚才那两击已经是极限。再打第三下，他自己也会先崩溃。
可他已经做到了。
他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祭司，第一次被迫防守。
妖族祭司站在巨鼎之后，双手颤抖。他低头看着光幕上的破洞，眼神复杂。这不是单纯的威力差距，而是规则之外的东西在破坏规则本身。
他活了上万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
一个本该死在第一轮攻击中的年轻人，靠着一条来历不明的手臂，一步步逼到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他抬起头，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林战慢慢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
他没有回答。
而是抬起左臂，黑雾再次缭绕指尖。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那股力量还在。只要战场上还有死气，它就不会消失。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完。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弱，随时可能倒下。
但他站着。
那条手臂，也还听他的。
这就够了。
远处，一具残尸突然塌陷，骨头寸断。
细微的灰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斜线。
林战的目光移过去，看到尘埃落下的轨迹。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