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战盘坐在地，指尖还沾着那滴暗红中泛着金光的血。石面被腐蚀的痕迹正在缓慢扩大，边缘冒着细微的白烟。他没有移开手，反而将掌心轻轻压了下去。
血与石接触的瞬间，一股灼热顺着皮肤往上爬。但他没皱眉，也没退缩。他闭上眼，把注意力沉进体内。
经脉里还有残余的能量在游走，像细小的针在扎。那些能量不再狂暴，但也不听话，时不时撞一下内壁，带来一阵刺痛。他知道，这些是精血最后的反抗。
眉心的鸿蒙道印微微发烫。银光从额头渗出，顺着神识蔓延到四肢百节。他用这股力量当线，一点点把乱窜的能量拉回正轨。每引导一段，体内的压力就小一分。
风无垢靠在墙边，左臂还在渗血，但她一直睁着眼。她看到林战的手指动了动，地上那滩血突然停止了腐蚀。接着，血珠缓缓升起，悬在半空，像一颗小小的珠子。
林战睁开眼，盯着那滴血。他没说话，只是抬手一引。血珠轻轻震动，然后沿着他的指尖滑上手臂，最终没入掌心。
这一下，他感觉更清楚了。
那股力量，现在是他的一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闭眼。这一次，目标是丹田深处那一丝暗金色的流光——第一缕真正凝成的神魔血气。
它安静地悬浮着，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重量。林战用神识靠近，不是压制，而是沟通。他把自己的意志放进去，像握剑一样去握住那股力量。
起初，血气轻微震颤，像是在抗拒。林战不急，他慢慢调整呼吸节奏，让自己的心跳与那股波动同步。一次，两次……到了第七次时，血气终于稳定下来。
就在这一刻，脊柱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定了。
林战猛地睁眼，全身一震。一道暗金光芒从他背后冲起，只闪了一瞬就消失。可密室里的空气明显变了，变得沉重，带着压迫感。
风无垢撑着墙想站起来，结果手一滑，差点摔倒。她咬牙稳住身体，抬头看向林战。
他已经站了起来。
身形没变，但整个人看起来不一样了。站得更稳，气息更深，连眼神都沉了下来。她能感觉到，那种从前只能隐约察觉的压力，现在实实在在地压在胸口。
“你……”她开口，声音有些哑，“真的控制住了？”
林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张开，掌心浮现出一丝暗金光泽。他轻轻握拳，光芒没散，反而往皮肤下收了进去。
“嗯。”他说，“成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转身，右脚往前踏出半步。没有用力，也没有爆发，只是自然落下。
可地面立刻裂开。
蛛网般的纹路从他鞋底扩散出去，一直延伸到墙根。几块石头松动，滚落在地，发出闷响。
风无垢瞳孔一缩。
刚才林战融合精血时，整个密室都在震荡，那种混乱的力量让她心惊。但现在不同。这一脚，干净利落，没有多余波动，却造成了更大的破坏。
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不止强了一倍。”她说，“你的根基……变了。”
林战没回应。他抬起手，看着指甲边缘透出的一点金芒。他知道她说得对。这不是简单的修为提升，而是体质的根本转变。神魔道体的第一缕血气已经成型，意味着这条路，正式走通了。
只要继续走下去，他会越来越强。
但他也记得幻境里的画面——那个站在尸山血海中的自己，双眼一黑一红，手中断剑染血。
那是未来，还是诅咒？
他站在原地，脑子里闪过很多事。雪地里的少年，演武场上的围攻，万道剑宗门前的血阶……还有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如果那真是他注定要变成的样子呢？
他会不会有一天，也被这股力量吞噬？
风无垢见他不动，声音低了些：“你在想什么？”
林战抬起头。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密室尽头的石门上。那里刻着古老的符文，原本黯淡无光，此刻竟有一丝微弱的波动在流转。
“我在想，”他说，“力量本身没有对错。关键是谁在用，为什么用。”
他转过身，面对风无垢，“我重生一次，不是为了重复前世的结局。也不是为了变成谁预言中的怪物。”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重。
“幽冥界的人敢动灵皇遗迹，说明他们图谋已久。刚才那团精血不对劲，它不该有记忆，更不该藏着意志。”
风无垢盯着他，“你想查下去？”
“必须查。”林战说，“这地方还有东西没挖出来。”
风无垢点点头。她扶着墙，一点一点站直身体。虽然脸色还是白的，但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
“那你打算怎么找？”
林战走到密室中央，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裂缝。那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气息，混在石粉里，一般人根本闻不到。
他却清楚地感知到了。
阴冷，带着腐朽味，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东西。
“刚才的能量波动，吸引了某些存在。”他说，“它们还没走远。”
风无垢皱眉：“你是说，还有人在这？”
“不是人。”林战站起身，掌心朝上。一丝暗金光芒在他指尖凝聚，形成一个微小的光点。“是鬼修的气息。很淡，但确实来过。”
他顿了一下，“而且，不是第一次来。”
风无垢心头一紧。她想起之前布阵时发现的异常——有些符文被人动过，位置偏了半寸。当时她以为是年代太久，现在看来……
林战忽然抬手，将指尖的光点弹向天花板。
光点飞上去，碰到石顶的瞬间炸开，化作一圈波纹扩散开来。整个密室都被照亮了一瞬。
就在那刹那，风无垢看到了。
石壁高处，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裂痕边缘，留着一点黑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某种粘液。
林战也看见了。他眼神一冷。
“他们在监视我们。”
风无垢刚想说话，林战突然抬手制止。
他低头看向地面。刚才那一脚踩出的裂缝里，有东西在动。
细小的黑线从石缝中钻出，像是虫子，又像头发。它们贴着地面爬行，速度很快，直奔两人而来。
林战一步跨到风无垢前面，右手一挥。
一道暗金气劲横扫而出，砸在地面上。轰的一声，裂缝崩开更大，几条黑线被直接震碎，化成黑烟消散。
剩下的黑线立刻停住，然后迅速缩回缝隙。
密室重新安静下来。
风无垢喘了口气，靠回墙上。她看着林战的背影，发现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压抑什么。
“你怎么了？”她问。
林战没回头。他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抖。
不是因为累，是因为刚才那一击，体内血气有了反应。那一丝暗金流光在丹田里转了一圈，像是……兴奋。
这不对。
力量应该为人所用，而不是反过来影响情绪。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鸿蒙道印在眉心轻轻震动，释放出一丝清凉，压下了那股躁动。
再睁眼时，他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没事。”他说，“只是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暗金光芒缓缓浮现，稳定，不乱，完全听从他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