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浦东花朵磁带厂。
厂里的职工还没有上班的时候，前来守着买磁带专辑的人就堵在了大门口，嚷嚷讨论着昨天听到的那几首惊艳的歌曲，当然其中大多数都是买卖磁带的小商贩。
“你电视上录了吗？”
“录了，试着听了一遍，有些吵，跟电视里听到的差很多。”
“我也是，没录好，我估计来这里的人，都是打算买上专辑磁带后，再搞上一台燕舞收录机，然后偷录着卖专辑。”
说着，两个商贩之间的交谈声变得低了下来。
“之前卖铿锵玫瑰还挣了一百多块，听人说一首专辑十首歌，录好卖上半个月，就都回本了。”
“是啊，这可是挣钱的买卖...诶，赶紧往前走，有人来了！”
看到前来上班的职工，守在大门口的人群瞬间就骚乱起来，不断地推着往前挤着。
“专辑磁带是在这里买吧？”
“肯定就是啊，花朵影视嘛，这里是花朵磁带厂，生产的磁带规格不一样。”
“同志，快点开门呀，这么冷的天，脚指头都冻麻了。”
看着穿制服的职工，人们七嘴八舌地催促起来，纷纷往前涌着，只见那位同志在一侧拿着长板凳站了上去，手里还拿着扩音喇叭。
“喂？咳咳！各位同志们，请先安静一下，我跟大家说明一下专辑的情况。”
磁带厂的职工举着话筒大声说道，用力摆着手，渐渐的，守在大门口的人群安静下来。
“目前牛丹丹、卢恩予他们的专辑虽然已经录制好了，但还没有开始批量的生产，大家再等一等，过几天再来买，不过也快好了。”
磁带厂职工继续扯着嗓子高吼道，可这样的话，更是让前来准备挣钱的商贩着急了，于是人多嘴杂地问了起来：
“过几天是几天呀？明天还是后天，具体说个日子呀！”
“对呀，具体说个日子！”
“我们都等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么大的磁带厂，肯定生产不少了，要不先卖我们几盒专辑吧。”
“是啊，先卖我们几盒专辑，大冷天的，我们多不容易。”
“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听我说！”
磁带厂的职工拿着喇叭继续高呼起来，等人群稍有安静后，接着说起：
“厂里有厂里的规定，专辑都是统一售卖的，现在就算是大家排队排到晚上，也是买不到磁带的，至于专辑什么时候出来，会提前一天贴通知的！”
讲话职工的语气颇为柔和，虽是劝着回去，也不会让白等了一早晨的人心生不满。
“另外，大家要是实在喜欢专辑的话，可以先去商场里买燕舞牌的收录机，到时候凭借购买发票可以免费兑换一张专辑。”
磁带厂的职工又说道，此话一出，又是让安静下来的人群变得骚乱起来，眼睛直勾勾望着站在凳子上的磁带厂销售人员。
而这位销售，也没有将话说明白，是不是只要当下买了收录机，就可以凭借购买发票，立马换一张专辑。
自是不可能提前把专辑放出来，周于峰下达的任务，要求先把市场热起来，让人们心里惦记着这个事，也开始慢慢接受另类的商品。
之后的市场表现，就交由索尼、三洋，以及夏普，这三家着名的品牌来引导消费了。
“这会...商场应该是开门了。”
销售员朱青水，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嘴巴凑着喇叭上，看似不经意地低语了一声。
一下就有人多了心思，这没准现在不卖专辑，就是让买燕舞牌的收录机来兑换，只要能把专辑录制出来，那可就是挣钱的香饽饽啊！
于是看到有人低着头、缩着身子，裹着军大衣快步离开的时候，其他人着急了，也跟着纷纷离去，最后甚至都跑了起来，生怕落在最后，自己抢不上了...
“昌主任，您来了。”
朱青水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看到不远处的昌文虹，提着凳子和椅子大步跑了过去，想到其看到自己刚刚的表现，心里涌起了喜悦。
“嗯，来了好一会了，一直看你说，挺好的，周厂长就是这个意思，把客户往商场里引导，专辑是一张也不能卖的。”
昌文虹点头说了句后，与朱青水一同往着厂里走去。
朱青水态度谦和地跟在一侧，男人心里清楚，虽然昌主任负责的技术，并不是厂长的职位，但他的话语权，要比厂长还要大。
而且...可以直接与周厂长搭上话。
“你跟郝厂长申请一下，去京都出差，第一批生产出来的专辑，先分配到京都，另外，专辑的箱子，是不能有拆开的情况，这一点你要牢记，走到时候，还要签订责任书。”
说着，昌文虹停了下来，目光严肃地看着朱青水。
“好的，昌主任，您放心，出一点问题，我就按照责任书的制度，承担所有的责任。”
朱青水重重说道，自是感觉到机会来了，袖子里的双拳用力地握了起来，一定要干好这件事情！
好好在周厂长面前表现。
昌文虹又交代了些工作后，两人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在京都、广海、深海等一些地区，都有磁带的售卖店，前去买专辑的人们所得到的回复，都是与朱青水一样的回答，于是在上午的时候，原本无人问津的燕舞收录机，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但知道了，哪怕是拿着购买发票，也不能立马兑换专辑的时候，人们的心里也不免有些失落，到店的人虽是多，但愿意买收录机的，却是寥寥无几。
但也是从零到一、到十，甚至是到百的跨度，收录机好歹是有了点销量。
在京都王府店的燕舞收录机销售店里，一上午的时间，接连卖出七台收录机的时候，乾进来笑得嘴都合不上，总算是开张了。
想必等专辑放开购买之后，也能慢慢带动销量，至少是...少赔一点。
“专辑出来会提前通知吧？”
买走收录机的一个客户看着乾进来又重复了遍问题。
“一定会提前一天通知的，您时不时地来店里转转就好。”
乾进来笑语道，一脸老实模样，也让问话的几人心里安心踏实。
等送走几个客户，乾进来刚转身往店里走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一下。
“乾经理，我来走后门，买几张专辑。”
原来是韩睿文，这位京都的大妞，笑容满面地看着乾进来。
“专辑的事，只有周厂长点头才能拿出来，我是真没办法。”
乾进来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不信，以你乾经理的地位，跟周厂长拿专辑，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
韩睿文撇撇嘴说道，用怀疑地眼神看着乾进来，谈话间，两人也走到了店里。
“我现在跟周厂长话都不敢多说，能躲就躲着，刚被扣了两个月工资！”
乾进来皱起眉头，一脸心疼地说道，心里又不免想起牛队，被那姑娘统一了罚款，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乾经理当时是说的一个月的工资。
“唉，你们周厂长最近是不是很忙？我姨夫叫他吃饭都拒绝了。”
韩睿文拉着乾进来走到一处角落里，低声问道。
“不光忙，逮着谁骂谁，没想到庚台长叫他吃饭都不去啊，周厂长真是越来越有谱了。”
乾进来摇摇头说道，他与韩睿文的关系，自是可以这般调侃的，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赞同周于峰的做法，哪怕你有在忙的事，庚台叫你，你能不去？
真是胡闹！
“就是，臭脾气，我都不想理他了，上次电视台见面的时候，我一脸热情地跟他说话，给我甩脸色直接就走了，真是贴了冷屁股！”
韩睿文想起了电视台的那一幕，心里又怨恨起来。
“唉...”
叹了一声气，韩睿文望了眼店里问收录机价格的客户，又问道：“乾经理，这生意好起来了吧，昨天牛丹丹他们的演唱我看了，真是太好听了，所以今儿来才问专辑的事。”
“难！”
乾进来摇摇头，一张老实的脸瞬间耷拉下来，长吁一口气后，低语道：
“来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做磁带买卖的，准备买上偷录专辑呢，到时候买卖又难了，像你这样，支持正版的，又有几个呢。”
“也是！”
韩睿文点点头，心里赞同乾进来的看法，两人望着店里的客人们，在焦急地询问专辑的事情，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没人喜欢收录机，眼里只有专辑。
“乾叔，既然没有专辑，我就先走了。”
韩睿文摆摆手，大大咧咧的性格直接就要离开了，可乾进来却是上前一步抓住了大妞的胳膊。
“买台收录机，到时候凭借购买发票送专辑。”
“啊？我没带够钱呀！”
“没事，可以赊账！以你韩记者的人品，赊十台我也放心。”
“乾经理，你这人，连朋友的钱都要挣...”
“呵呵，那你可就小瞧我了，支持一下嘛...”
......
与此同时，在周于峰的办公室里，男人已经打了有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解波俊针对高端收录机的相关方案，已经做了出来。
“需要重新采购配件，设备也是，要增加新的功能，于峰，由于厂里一直没有收益，经营状况你是知道的，还需要你继续拨款。”
解波俊急着说道，已经跟有关的配件商联络过了，要在十二月底实现量产，时间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好，我知道了，你尽管研发就行，拨款的事不用担心。”
周于峰沉声说道，随后挂断电话之后，立即拨通了李康顺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