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无息贷款，我的条件完全符合。”
周于峰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此时的他，看起来有几分的洒脱。
“华夏公民，户口也转到了本市，更有常住地址，借款的用途，也很好说明，等这次从京都回来后，就约行长们出来吃饭，敲定贷款的事宜。”
从82年的时候，就已经推行开无息贷款，但由于这个年代人们的保守性格，对这无息贷款有着极高抵触的心理。
一件新事物出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拒绝，陈旧的生活害怕被改变，往往最先尝试的人，才能体会到“真香”定律。
此时听到周于峰的这话，冯喜来眉心处的皱纹变得更深。
“于峰！”
叫了一声，冯喜来一把抓住了周于峰的胳膊，表情变得极其严肃，说道：
“银行可是代表着华夏国呀，你借银行的钱，就相当于借了华夏国的，到时候万一春晚的效果不好，还不上这笔钱，那你就是欺骗华夏，可是死罪啊！”
冯喜来的这番话，还是让周于峰有些诧异的，这个年代，果然是对性格平稳、保守的人不太公平的。
就连魔都服装厂的渠道主任都对贷款这般抵触，按理说，他的眼界也不应该低的。
这也使得很大一批走投无路、游手好闲的人，得到了暴富的契机，反倒是亏了这些有工作的人。
82年开始推行无息贷款至今，一年的时间，进度还是非常慢的，大多数的人与冯喜来一样的心态，有太多的顾虑。
真正要到达无息贷款的顶峰，最起码要到八十年代末了。
“冯叔，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怎么可能死罪，只会造成呆账、死账，然后银行上门催收，变卖资产还账。”
周于峰轻笑一声，回答的颇为轻巧。
这样的态度，让冯喜来更加焦急了，这周于峰也太想当然了吧，那可是华夏国的钱。
“反正我坚决反对你去银行贷款，如果真到了资金转不动的情况，就先停产。”
冯喜来摇头反对道。
“停产不可能，资金的事你也不用考虑，做好该做的工作就行，一会先去银行取钱，把员工的工资给发了。”
周于峰的语气冷冽了几分，带着命令的口吻。
“你要乱搞到什么时候！”
一拍茶几，冯喜来突然就站了下来，高亢的话语传到了院子里，心中暴躁的情绪，突然就爆发开来。
而两人的谈话，很早就有其他的职工听到了。
冯喜来脖子处的青筋突起，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继续喊道：
“我从魔都辞职来跟着你到浙海创办服装厂，尽心尽力，更是把所有身心都投入进来，你现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发展不行嘛！非要往死了作！”
“什么都得听我的！”
“咚”的一声，周于峰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更加高亢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此时在办公室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周于峰一张脸也憋得通红，看着冯喜来怒吼道：
“从建厂一开始，我就明确地跟你冯喜来说过，厂子如何发展，我说得算！你们只管配合我就行，按时领你的工资，分你的分红就行！”
“周于峰，别说这种屁话了，现在要往悬崖里跳，我还不拉着你，就是我这个副厂长的不尽责！”
冯喜来气势更加高涨地喊道。
“副厂长在我没用，发展我说了算，你要是有能力，也不至于让我赚了京都模特表演的红利，这些东西，你看不出来，听清楚了吗？你看不出来！”
这一刻，周于峰的话语也变得难听起来。
“周于峰，别以为钻了一个空子就目中无人，那是碰巧，你懂吗？是巧合！也就那一次，只有那一次！”
冯喜来接着怒吼道。
周于峰胸口用力一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那句“这副厂长你能不能干”的无脑话，绝不能说出口。
在最愤怒的时候，还需要保持着一丝理智，这是成年人该学会的规则。
“滋啦”一声，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是杨自强走了进来。
“诶呦，你们两个啊。”
唉声叹气了一声，杨自强又将办公室的房门给关上，随后又在两人眼前来回走了两圈后，愁眉苦脸道：
“你们两个，一个厂长，一个副厂长，一旦你们吵起来、闹起来，那这个厂子就全乱了啊！”
杨自强的这一句话，瞬间让两人冷静下来，一下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风言风语地乱传了。
“呼...”
长吁了一口气后，周于峰语气平缓地说道：
“冯副厂长，你先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后，给职工们发放工资，剩余的钱，入了公司的账，到时候再给服装厂加工厂预支。”
冯喜来胸口上下起伏着，片刻后，才是应道：
“行，听你的吧，但千万不要轻易贷款，到时候跟我商量，我看能不能给你四处凑凑。”
说完，冯喜来拿起茶几上的存单和工资单走出了办公室。
而在前一刻，围在办公室的人蜂拥而散，退到了不远处。
冯喜来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心里清楚，两人的吵闹都已经听到了，低着头不吭气，快步地走出了连排小院。
“春晚的赞助衣服都准备好了吗？”
周于峰看着杨自强，语气柔和地问道，情绪非常稳定，就好像之前的争吵没有发生一样。
“都在厂房里，你一会坐着货车去京都，正好给京都的直营店拉货，你搭个顺路车！”
杨自强苦笑一声道。
“好，那我们走吧，再去清点一下衣服。”
周于峰又说了一句后，与杨自强一起走出了屋子。
扫了眼院子里的职工，周于峰淡出了一抹笑容，高呼道：
“你们不要瞎想啊，我跟冯副厂长就是单纯地想比比嗓门，当然，意见有所不同很正常，都是为了厂子更好。”
听到这一句玩笑话，院子里的不少人都是笑出了声。
路过韩慧慧身边时，周于峰还不忘调侃道：“慧慧，这个月的工资你也算垫底了，好好跟着刘姐学学。”
“嗯。”
韩慧慧应了一声，一副如有所思的样子。
等到周于峰和杨自强一起走出院子后，立马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这民营企业就是这样，随时可能倒，不如国企来稳定。”
“诶呦，是啊，虽然现在工资高，那能怎么样，倒了就一分工资都没了。”
“我从一开始就开始听了，周厂长要贷款了。”
“不会吧，那风险可就大了。”
“谁知道了，不过听说是下午发工资。”
“对，先把工资拿到手才安心。”
......
听着议论声，韩慧慧抿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