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骰子里的密语
检察院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将林定军面前的卷宗照得发白。卷宗封面上“开设赌场案”五个黑体字被红笔圈了三道，旁边还粘着枚证物标签——编号071，是枚磨得发亮的骰子，六个面上分别刻着“莲”“花”“社”“秘”“密”“册”六个字，显然不是普通赌具。
“这案子邪门得很。”老陈把一杯速溶咖啡推到他面前，杯壁上还挂着上周的咖啡渍，“抓捕时赌场里没找到一分钱现金，只搜出这箱骰子。三十六个，每个面的字都不一样，拼起来像本密码册。”他指了指墙角的证物箱，透明亚克力箱里整齐码着三十六枚骰子，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珠光。
林定军捏起那枚“莲”字骰子，指尖刚触到表面，突然顿住——骰子里嵌着的微型芯片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有生命般搏动。他想起刘医生尸检报告里的备注：“莲花胎体中检测到同频脉冲信号”，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赌场老板赵三被抓时嘴里不停念叨‘七步莲’，”老陈翻开审讯记录，纸页哗啦作响，“问他什么意思，只说‘骰子落地，三步见花，七步见棺’。这黑话咱局里没人懂，你之前跟莲花社打交道多，觉不觉得耳熟？”
林定军没应声，指尖在骰子上摩挲。这枚骰子的棱角比普通骰子钝，凑近了看，“莲”字笔画间藏着极细的刻痕，放大十倍后显出规律的波纹——是摩尔斯电码。他迅速掏出手机调出译码表，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 ··· ··- ，翻译过来是“71”。
71？他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夹的那张旧照片，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71号储物柜，钥匙在第三片荷叶下”。照片背景是城郊的“莲心湖公园”，而赵三的赌场正好藏在公园西侧的废弃游船里。
“查莲心湖公园71号储物柜。”林定军抓起外套起身，证物箱里的骰子突然集体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他回头瞥了一眼，三十六枚骰子的“花”字面竟同时朝上，拼出朵歪歪扭扭的莲花形状，看得人后颈发毛。
公园的荷叶已经枯了大半，褐色的残叶在风中打卷。林定军蹲在湖边翻找第三片荷叶，指尖突然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物——是枚铜制钥匙，柄上刻着朵迷你莲花，与刘医生银锁上的花纹分毫不差。
71号储物柜藏在游船码头的值班室后面，锈迹斑斑的柜门被铁链缠着。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升起。林定军握紧腰间的配枪，猛地拉开柜门——
柜子里没有现金，没有账本，只有个巴掌大的木盒，盒盖上嵌着块液晶屏，正跳动着一行绿色字符：“骰子归位，莲台自现”。他忽然明白赵三的黑话是什么意思——“三步见花”指的是将骰子按规律排列，“七步见棺”恐怕是启动某个装置的暗号。
回到检察院，林定军把三十六枚骰子摊在桌面上。按照摩尔斯电码的规律分组，“莲”“花”“社”一组，“秘”“密”“册”一组，剩下的字重新排列，竟拼出串坐标：北纬31°23′，东经118°46′——是城郊的“莲心塔”。更诡异的是，每组骰子拼合处都有个微小的凹槽，三组扣在一起，正好组成个莲花形状的底座，与莲花胎的基座轮廓完全吻合。
“这不是普通赌场，是莲花社的密码中转站。”林定军盯着液晶屏上的字符，突然想起秦念被绑时，额头上的电极片也显示过相同的绿色字体，“赵三说的‘七步’，应该是指这七个字符。”他在键盘上敲下“骰子归位莲台”七个字，木盒突然弹开，里面躺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莲心塔的剖面图，第七层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注着“子夜开棺”。
“莲心塔第七层不是早封了吗？”老陈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图纸角落的小字，“你看这，‘每枚骰子藏着一位入社者的指纹’。”
林定军心头一震。他拿起那枚“莲”字骰子，用证物袋里的专用笔提取表面指纹，输入数据库比对——结果跳出来的竟是秦峰母亲的名字！再查“花”字骰子，指纹属于秦莲！而“社”字骰子的指纹，赫然是失踪多年的莲花社初代首领，也就是秦峰的外公！
“他们在用赌场洗钱，更在用骰子传递成员信息。”林定军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三十六枚骰子对应三十六个核心成员，赵三只是个外围跑腿的。‘七步莲’是启动指令，一旦凑齐七位高层的骰子，就能打开莲心塔第七层的密室。”
这时，技术科发来消息：骰子内部的芯片正在同步发送信号，接收端指向莲心塔。林定军看了眼时间，距离子夜还有三小时。他抓起那枚刻着“秘”字的骰子，突然发现内侧刻着行极小的字：“第七层有镜，照出莲心”。
莲心塔的电梯停在六层，通往七层的楼梯被铁板封死，上面焊着朵铁皮莲花，花瓣上的锈迹像干涸的血迹。林定军用电锯切开铁板，一股混合着檀香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楼梯扶手上积的灰足有半指厚，却有串新鲜的脚印通向楼顶。
第七层果然有面巨大的铜镜，直径足有两米，边缘雕刻着缠枝莲纹。铜镜前摆着七个莲花形底座，与他拼出的骰子底座完全匹配。林定军将三组骰子分别嵌入最左边的三个底座，铜镜突然亮起，映出片流动的星云，星云中隐约能看到人影——是秦峰的外公，正对着镜头说话，声音像隔着层水膜：
“……三十六年一轮回，莲花社的秘密藏在血脉里……镜中莲开时，七子归位，方能见‘莲心’……”
话音未落，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林定军迅速躲到铜镜后面，看到秦莲拎着个黑色箱子走进来，箱子里装着另外四枚骰子。她将骰子一一嵌入底座，铜镜里的星云突然炸开，化作漫天莲花，每朵花瓣上都印着个人名——全是近十年离奇失踪的商界大佬。
“外公说得没错，这些人都是‘莲心’的养分。”秦莲对着铜镜喃喃自语，从箱子里拿出把手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等秦峰把最后一位‘莲种’带来，就能完成仪式了。”
林定军的心沉到谷底。最后一位“莲种”，指的恐怕是秦念——她的基因序列里藏着启动“莲心”的最后一段密码。他悄悄摸出手机想通知同事，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只有铜镜在发出奇怪的嗡鸣，底座下的地板开始震动，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能看到底下泛着红光。
秦莲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身，手术刀直指铜镜后方：“出来吧，林检察官。赵三的骰子早就发了信号，知道你会来。”她笑了笑，指尖在铜镜上划过，镜面突然映出老陈的脸——老陈被绑在椅子上，额头上贴着枚莲花形电极片，“想救他？那就把秦念带来。子夜前凑不齐七子，这面镜墙就会塌，埋了我们所有人。”
铜镜里的星云渐渐凝聚成朵血色莲花，花瓣上的人名开始一个个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林定军盯着那朵血莲，突然明白“七步见棺”的意思——这第七层根本不是密室，是座活棺材，而那些失踪的大佬，恐怕都成了铜镜的“养分”。
他缓缓走出阴影，目光落在秦莲手里的手术刀上：“赵三的骰子是你故意放的吧？你需要有人帮你凑齐七枚骰子。”
秦莲挑眉：“聪明。可惜太晚了。”她突然按下箱子上的按钮，铜镜发出刺耳的尖啸，底座下的红光越来越亮，“你听，‘莲心’已经在催了。”
林定军的视线扫过七枚骰子，突然注意到“册”字骰子的角落有道细微的裂痕——是上午检查时没有的。他想起老陈说过，赵三被抓时拼命往骰子上吐口水，当时以为是耍无赖，现在才明白是在做标记。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骰子被动了手脚？”林定军突然笑了，抓起那枚“册”字骰子用力一掰，里面的芯片滚了出来，“赵三在芯片里加了反向追踪，现在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秦莲脸色骤变，转身想按箱子上的按钮，林定军扑过去按住她的手。两人在铜镜前扭打起来，手术刀划破了林定军的胳膊，血滴落在铜镜上，镜面突然剧烈晃动，映出的星云里浮现出母亲的脸——她穿着白大褂，正在记录什么，背景里隐约能看到“莲心计划”的字样。
“定军，记住镜中莲是虚，心中莲是实……”母亲的声音刚落，铜镜突然迸裂，碎片溅了满地。林定军趁机夺过箱子，发现底座下的洞口里爬满了红色的丝线，像极了莲花胎里的血管，正一点点向上蔓延。
警笛声从楼下传来时，秦莲突然抓起枚骰子塞进嘴里，嘴角溢出黑血：“晚了……‘莲心’已经醒了……”
林定军冲到洞口边往下看，红光中隐约有朵巨大的花苞正在缓缓绽放，花瓣上布满了人脸，全是那些失踪者的模样。他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当莲心吞噬第七个血脉，便是轮回的开始。”
老陈被救上来时还在念叨：“赵三说……骰子落地……七步见棺……”林定军看着满地的骰子碎片，突然明白“七步”指的是七位成员的血脉，而“棺”就是这座塔。他捡起块沾血的镜片，上面映出自己流血的胳膊，血滴在镜片上晕开，像朵小小的红莲花。
子夜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林定军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张照片——秦峰站在莲心湖的游船前，手里抱着个昏迷的孩子，正是秦念。照片背景里，游船的窗户透出诡异的绿光，像只睁开的眼睛。
林定军握紧镜片，碎片硌得掌心生疼。他知道，真正的“棺”不在塔上，在湖里。而秦峰，才是最后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