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阴阳初衍,太极雏形既成,带给陈林的变化是立竿见影而又潜移默化的。
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五感与感知。如今他即便不刻意运转玲珑道心,也能清晰地“听”到隔壁街巷商贩的低声交谈,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以往难以察觉的细微尘埃在光线中舞动的轨迹。更重要的是,他对能量波动的感知范围扩大了数倍,精度也大幅提升。回春堂内外,任何带着敌意或异常气息的靠近,都难以逃过他这种近乎“领域”般的敏锐直觉。
修炼之时,导引术的效率倍增。天地间那稀薄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比以前更主动地向他汇聚,经由那初生的“体内太极”转化,化为精纯的灵枢元气,滋养着阴阳二气,使其缓慢而坚定地壮大。那太极虚影虽小,却如同一个高效的转化核心,让他修炼事半功倍。
他对元气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心念微动,元气便可随心转化为偏阴或偏阳的属性,或者保持其中正本质。指尖凝聚阴属性元气时,周围水汽会凝结成细小的白霜;凝聚阳属性元气时,则能让干燥的草叶微微卷曲焦黄。虽然威力尚且有限,但其中蕴含的潜力,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这一日,他正在后院,以指代笔,凌空虚划。指尖萦绕着极淡的元气,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留下短暂存在的、或清凉或温煦的气流轨迹。他并非胡乱划动,而是在尝试将《灵枢道》中关于经络循行、穴位开阖的“理”,与阴阳二气变化的“象”结合起来,推演一种更适合自己、能发挥阴阳元气特性的运用法门。
就在他沉浸于推演之时,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停下了动作,目光平静地望向院墙之外。
几乎在他目光投过去的同时,回春堂前堂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和陈建国带着警惕的询问声。
“几位是?”
陈林缓步走出后院,来到前堂。只见诊所内站着三个陌生男子。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皮白净,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成功的商人,但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身负不俗的内家功夫。他身后跟着两名精悍的年轻人,气息沉稳,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三人,与之前来求医的武者气质截然不同,少了几分江湖气,多了几分精干与……一种说不出的官方或者某种组织的纪律感。
那西装男子看到陈林出来,目光立刻锁定在他身上,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却并未让人感到温暖:“这位想必就是陈林小神医吧?鄙人姓周,周文渊。”他并未说明具体身份,只是递过来一张只有名字和一组特殊代码号码的名片,材质特殊,触手冰凉。
陈林没有接名片,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何事?”
周文渊对陈林的冷淡不以为意,收回名片,笑容不变:“听闻小神医医术通玄,尤其擅长处理一些……寻常手段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我们有一位重要人物,身患怪疾,遍访名医无效,特来请小神医出手。”
“看病可以。”陈林语气依旧平淡,“人在何处?有何症状?”
“症状复杂,在此不便详述。”周文渊推了推眼镜,“至于人,并不在江源。需要劳烦小神医,随我们走一趟。”
此言一出,陈建国的脸色顿时变了。随他们走一趟?去哪里?对方身份不明,言语含糊,这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不去。”陈林直接拒绝,干脆利落,“若要看病,让他来此。”
周文渊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小神医,此事关系重大,恐怕由不得你拒绝。那位人物的身份,不是你我能揣度的。请你配合,也是为你好。”话语中,已然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意味。
他身后的一名精悍男子上前半步,一股无形的气势弥漫开来,锁定了陈林,显然是某种警告。
若是之前的陈林,或许会感到一些压力。但此刻,在这股明显带着试探和压迫的气势面前,他体内那初成的微型太极竟自行缓缓旋转起来,阴阳二气流转,将外界的气势压迫轻易化解于无形。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为我好?”陈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强掳良医,也是为我好?”
周文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这小孩在自己的手下气势压迫下,竟能如此从容,仿佛清风拂面。这更坚定了他要将此人带回去的决心——此子果然非同寻常!
“小神医,我劝你识时务。”周文渊声音冷了下来,“我们既然来了,就必须要有个结果。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
他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建国又惊又怒,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陈林用眼神制止。
陈林看着周文渊,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我也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立刻离开,我就当你们没来过。第二,我把你们‘请’出去。”
“狂妄!”周文渊身后那名释放气势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窜出,右手成爪,直取陈林肩膀!这一爪迅疾凌厉,指风嗤嗤作响,显然是想一举将陈林制住!
他动作极快,在陈建国眼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然而,在陈林的感知中,对方的动作却仿佛被放慢了数倍。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体内气血的运行,内劲的流转路线,以及这一爪袭来时,带动周遭气流的细微变化。
就在那爪风即将触及肩膀的刹那,陈林动了!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硬接,而是不退反进,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前滑出半步,恰好切入对方手臂内侧的空档!同时,他右手食指闪电般点出,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凝练、偏于阴寒属性的灵枢元气,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对方手臂手三里穴稍下方的位置!
这里并非致命大穴,甚至不是常用的制穴,而是陈林根据对方内劲运行路线,以其《灵枢道》的洞察力,寻找到的一个气血流转的节点,一个临时性的“气门”!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精悍男子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瞬间透入,他整条手臂凝聚的内劲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手臂酸软无力地垂落下来,脸上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一击奏效,陈林毫不停留。脚下步法玄妙一转,已如游鱼般绕到另一名想要上前夹击的男子身侧。这一次,他指尖凝聚的是一缕温煦的阳属性元气,点向了对方肋下章门穴附近的一个细微经络交汇处!
阳属性元气带着一股灼热的穿透力,瞬间打入对方体内!
“呃!”
那名男子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炽热气流在体内炸开,气血翻涌,气息瞬间紊乱,蹬蹬蹬连退数步,撞在药柜上才勉强站稳,脸色一阵潮红,已然受了轻微的内伤!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一看便知是精锐的好手,竟已双双受创,失去了战斗力!
周文渊脸上的从容和倨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与凝重!他死死地盯着陈林,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孩童。
刚才陈林那两指,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极其高明的眼力、身法和对能量(内劲)运行规律的深刻理解!那绝不是一个普通武者,甚至不是普通明劲高手能做到的!这分明是……暗劲层次,甚至触摸到了“洞察气机”边缘的手段!
一个五岁的暗劲?!不,不可能!那只能是……他背后那“梦中老翁”传授的,某种远超世俗武学的玄妙技法!
周文渊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原本志在必得的心思,此刻已荡然无存。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了,而且是烧红的铁板!
陈林解决掉两名随从,目光再次落在周文渊身上,那眼神平静,却让周文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现在,轮到你了。”陈林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周文渊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神医……果然名不虚传!是在下冒犯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连忙扶起两名受伤的手下,狼狈不堪地退出了回春堂,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陈建国看着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那三人消失,他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林子,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陈林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目光深邃。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普通势力。”他缓缓道,“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感应到,随着体内太极的衍成,随着他展露的能力越来越超出常理,他所要面对的世界,也将越来越广阔,越来越……危险。
但这,不正是他重生此世,所追求的道路吗?
陈林的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燃起了一丝跃跃欲试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