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王府之内。
系统提示音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目标人物:张飞。】
【生命体征已消失。】
我放下手中凉透的茶杯,走到窗边,推开了雕花木窗。
呼——
凛冽的寒风夹着鹅毛大雪,猛的灌了进来。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冷。
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它在我的掌心迅速融化,变成一滴冰冷的水珠。
【三弟也死了。】
【桃园三结义,这下算是在地下大团圆了。】
【我这个做弟弟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亲手送了他们一程。】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悲伤太过奢侈。
我只是这个时代的送葬人,一个尽职尽责的掘墓者。
“主公。”
影七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身后,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风雪气息。
“说。”我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那片被大雪覆盖的白茫茫的天地。
“阆中快马回报。车骑将军张飞,已于昨夜子时,被部将范疆、张达刺杀于帐中。”
影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像是在汇报一件小事。
“二人割下其首级,连夜奔逃,已出川境,正投东吴而去。”
“知道了。”
我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没有惊讶,没有追问,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份过于平静的反应,让身经百战的影七,都感到了一丝从心底升起的寒意。
他看着主公的背影,那背影在风雪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孤高,又如此可怕。
在他眼中,世间的一切,生死存亡、忠诚背叛,都只是一场可以计算的游戏。
【人头,送往东吴了吗?】
【很好。】
【这下,孙权就算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我那好兄长,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我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片幽蓝色的沙盘世界。
这一次,我没有切换到任何具体地点,而是将视角拉到了最高。
整个沙盘在我眼前缓缓旋转,像一幅巨大的星图。
我能清晰看到,代表蜀汉国运的那片红色星云,在关羽陨落后,已经黯淡了大半。
而就在刚才,随着张飞那个光点的熄灭,这片星云的中心猛的爆发出极不稳定的狂暴能量,将所有的光和热都收缩到了核心的一点上。
那个点,就是刘备。
我甚至能想象出此刻成都皇宫内的景象。
那个刚刚因为丧弟之痛而吐血昏厥的男人,在听到三弟的死讯后,会是什么光景。
他不会再哭了。
他不会再昏倒了。
他的悲伤,会瞬间被一种更为极致的情绪所取代。
——疯狂。
一种足以烧毁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疯狂。
【二弟的死,让他失去了理智。】
【三弟的死,则会彻底吞噬他的人性。】
【从现在起,刘备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是一具名为复仇的行尸走肉。】
我看着沙盘上,那股代表蜀汉残余力量的红色洪流,开始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疯狂向东奔涌。
士兵们被强行征召,脸上写满了麻木与恐惧。
粮草被搜刮一空,后方的城池十室九空。
那支军队,成了一股奔向死亡的绝望浪潮。
他们的目标,是江东。
他们的宿命,是夷陵。
而另一边,代表孙吴的绿色星云也开始收缩防御,在长江沿岸布下了一道道防线。
陆逊,那个被我间接扶上位的年轻都督,正严阵以待。
【一场狗咬狗的大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真是让人期待啊。】
【究竟是疯狗的利齿更锋利,还是猎人的陷阱更致命?】
我关闭了沙盘,意识回归现实。
窗外的风雪更大了。
整个天地一片缟素。
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时代葬礼,提前致哀。
【凉州的雪,是为天下缟素而下。】
【这出戏,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酝酿高潮。】
【我们,不急。】
我缓缓转过身,看向一直静立在身后的影七。
“传我王令。”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影七单膝跪地:“属下在。”
“其一,全军进入最高战备,但按兵不动。大军休整三月,养精蓄锐。”
“其二,命‘无影’全面启动潜伏在江东和蜀汉的所有暗桩,我要知道夷陵前线的所有动向,精确到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其三,继续向蜀地散布消息。就说,车骑将军张飞就是被东吴细作所害,其心可诛。”
一条条命令,从我口中冷静的发出。
影七一一记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终于明白了主公的意图。
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让刘备那股疯狂的复仇之火,去和孙权的铜墙铁壁撞个你死我活!
到那时,主公的大军便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易收拾掉整个残局!
好狠的计策!好毒的用心!
这已经超出了谋略的范畴,是天道!是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无情又精准的天道!
“去吧。”我挥了挥手。
“遵命!”
影七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风雪之中。
王府之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重新坐回案前,为自己斟上一杯滚烫的热茶。
茶香袅袅,驱散了室内的些许寒意。
我端起茶杯,对着窗外那漫天风雪,遥遥一敬。
【兄长,三弟,二位走好。】
【这杯热茶,算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最后一点心意。】
【安心的去吧。】
【等刘备与孙权两败俱伤之后,我便会亲率大军,兵锋直指成都。】
【这个冬天,很冷。】
【正适合给一个时代,风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