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无影”计划启动，我的生活就变得很规律。
白天，我是丞相府的军师中郎将。
我参加曹操的军机要会，听那些顶尖谋士讨论如何调动几十万大军，决定一个州的归属。
我很少说话。
多数时候，我只是安静坐着，端着茶杯，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但在场没人敢把我看成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当我偶尔抬头，目光扫过某个正激动发言的将军，他总会下意识的停顿一下，声音都小了许多。
到了晚上，我回到府邸的密室，成了“无影”的头领。
数不清的情报，通过各种渠道，从天南地北汇集到我手里。
“冀州袁氏旧部有异动，甄家似乎在暗中资助。”
“江东大旱，米价一日三涨，孙权下令开仓，但各大士族都在囤积粮食。”
“我那位大哥，在零陵大张旗鼓的练兵，还从山越人手里买了批战马，看来日子过得不错。”
这些情报里，有的能改变一场战役的走向，有的只是边陲小镇的鸡毛蒜皮。
但在我眼里，它们拼凑出了这个时代最真实的样子。
这种以上帝视角审视一切的感觉，让我乐在其中。
我本以为，这种日子还会持续很久。
直到今天。
丞相府，军事会议。
议题是西征。
“马超、韩遂等人，名为汉臣，实为国贼！他们盘踞关中、凉州，拥兵自重，不听号令，是我大魏的心腹大患！”
说话的是夏侯惇，曹操的心腹大将，嗓门一如既往的大。
“末将愿为先锋，领兵十万，踏平关中，为丞相献上马超首级！”
“惇将军勇猛是勇猛，但西凉军多是骑兵，来去如风，不能不防。”曹仁在一旁补充。
曹操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手指轻轻敲着桌案，没有说话。
我依旧在喝茶。
西征？这我熟啊。
别说马超韩遂，他们手下哪个将领好酒，哪个部落首领贪财，我一清二楚。
正当我准备在关键时刻，抛出一两个“锦囊妙计”刷刷存在感，一个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人开口了。
贾诩。
那个被称为“毒士”的男人。
他一直坐在角落里，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但此刻，贾诩缓缓睁开眼，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丞相，各位将军。”
“关于西凉军，我最近偶然得到一个消息。”
贾诩顿了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那马超，正派心腹密使，打算穿过秦岭，走子午谷小道去联络汉中的张鲁，似乎有夹击关中的意思。”
子午谷？
听到这三个字，我端茶杯的手不易察觉的顿了一下。
好家伙，这名字可太有故事了。
我那位大哥，以后好像就跟这条道杠上了。
贾诩继续说：“我认为，这是天赐良机。我军可以派一支精锐，在子午谷出口设伏，只要千人，就能擒获密使。到时不仅能断了他们的联盟，还能获取西凉军内部情报，对我军大有好处。”
他的话一说完，夏侯惇立刻拍案叫好。
“好计策！文和先生这计策太妙了！我愿意亲率虎卫军前往！”
“嗯，这计策听着不错。”曹操也来了兴趣，他看向我，“瑾瑜，你怎么看？”
终于轮到我了。
我表面上沉默不语，装作在思考。
内心深处，沉寂已久的系统界面已经警报大作，红得刺眼。
【警告！高风险情报！】
【情报来源：贾诩】
【内容：“马超遣使经子午谷联络张鲁”】
【系统分析：情报可信度12%。75%概率为陷阱，23%概率为误传，12%概率为真。】
【综合判定：这是一次针对你的精准陷阱，典型的钓鱼执法！】
我差点笑出声。
钓鱼执法？系统这词用得还挺潮。
贾诩这老狐狸，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试探我了。
葫芦谷那一战，我一战封神，但也成了所有人眼里的一个谜。
他们都想知道，我这神鬼莫测的情报到底是从哪来的。
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我真有个什么“无影”组织？
如果我今天顺着贾诩的话，建议曹操派兵去子午谷，结果会怎样？
可能子午谷那里什么都没有，曹军白跑一趟，我在曹操心里的“神算”地位就没了。
更糟的是，那里确实有埋伏，但不是等马超信使，而是等着埋伏曹军。那乐子就大了。
贾诩这一招，看着普通，其实非常阴险。
他不是在问我的看法，是在考我。
如果我看不穿，那我就是个浪得虚名的骗子。
只有看穿了，我才有资格和他坐在同一张牌桌上。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这比我一个人开全图挂碾压有意思多了。
“瑾瑜？”曹操见我半天不说话，又催了一声。
我缓缓放下茶杯，抬起头，迎上贾诩那看似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目光。
我对他笑了笑。
然后我站起身，对着曹操拱了拱手，大声说：
“回丞相，文和先生这条计策，实在是神来之笔，妙不可言！”
我这话一出，贾诩的眼皮几不可见的跳了一下。
夏侯惇更是得意：“哈哈，我就说吧！连瑾瑜都说好，那肯定万无一失了！”
我接着说：“子午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实是设伏的好地方。如果成功，一战就能稳住关中的军心。”
我把贾诩的计策从头到脚夸了一遍。
夸得像是能载入史册的千古奇谋。
贾诩一直安静的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失望。
他大概以为，我上钩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赞同出兵时，我话锋一转。
“但是……”
这两个字一出来，整个议事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我看着曹操，表情变得非常严肃和真诚。
“丞相，这么好的计策，却有一个致命的风险。”
“哦？说来听听。”曹操身体微微前倾。
“那就是……太慢了。”
“太慢了？”夏侯惇一脸不解。
“对。”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派兵去子午谷，一来一回，起码要十天半个月。等我们抓到信使，马超和韩遂可能早就换了一百种方法联络上了。这计策虽然精妙，却失了先机，这是‘术’的极致，不是‘道’的根本。”
我这番故作深奥的话，把在场大部分武将都说蒙了。
只有贾诩，眼神瞬间变了。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一丝真正的震惊。
他知道，我没上钩。
我不但没上钩，还在他的计策之上，提出了一个更高维度的打法。
曹操饶有兴致的问：“那依你之见，什么是‘道’的根本？”
我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包括贾诩在内，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何必去子午谷抓一个信使？”
“我直接告诉丞相，马超写给张鲁的信里说了什么，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