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我的王府里。
我向影七下达了那道针对张飞的狠毒命令。
影七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中,没有半点迟疑。
他是我意志的延伸,是一把没有感情,但足够精准的刀。
【三弟,你的脾气就是你最大的敌人。】
【而我,擅长的就是利用这一点。】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沙盘上即将发生的血腥场面。
【刘备的复仇大军怒火中烧,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现在,只差一个导火索。】
【张飞的死,就是我为他们准备的导火索。】
【这会烧光我好兄长的理智,让这场东征,变成一场有去无回的送死。】
我的思绪飘向千里之外,落在了蜀汉大军的前锋营地——阆中。
……
阆中,车骑将军张飞的大营。
营地里杀气弥漫。
整个营地听不到号角和鼓点,只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皮鞭抽在皮肉上的闷响。
另一种,是张飞愤怒的咆哮。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中军大帐前,张飞赤裸着黝黑的上身,一身肌肉虬结。
他脚下,两名负责军械的军官被打得皮开肉绽,快没气了。
“三天!俺给了你们三天时间!”
“三日之内,全军将士,必须人人披上白盔白甲,为二哥戴孝!伐吴的旗帜,也必须全部换成素白色!”
“今天都第二天了!你们给俺弄出来的,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张飞一脚踢飞旁边赶制出来的头盔,粗糙的白漆在地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痕迹。
周围的将校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头埋得很低。
自从来到阆中,张飞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不再喝酒,说要用孙权的人头祭奠二哥。
但他比喝醉了酒的时候还要狂暴,更不讲道理。
每天操练士卒,稍有不顺就是一顿毒打。催促军备的期限也短得不切实际。
整个先锋大营的气氛十分压抑,感觉随时都会炸开。
“将军息怒……”帐下两员末将,范疆、张达,战战兢兢的跪了出来。他们正是负责督造这批孝服白甲的军官。
“息怒?俺怎么息怒?!”张飞瞪着铜铃大眼,死死盯住他们,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们活活吞了,“俺的二哥,尸骨无存!俺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建业,将孙权那家伙一刀一刀剐了!你们却在这里拖俺的后腿!”
“将军,三天内为几万大军备齐白甲,实在是……”范疆鼓起勇气辩解。
“没什么实在的!”张飞一声暴喝打断了他,“完不成,俺就拿你们俩的人头来祭我的丈八蛇矛!”
“明天这个时候,俺要是看不见全军缟素,你们就自己提着脑袋来见俺!”
说完,张飞猛的一甩手,转身走进了大帐,背影里满是怒火。
范疆和张达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他们知道,张飞说得出,做得到。
他们死定了。
入夜。
范疆和张达躲在营地一个偏僻的角落,瑟瑟发抖。
“怎么办?张将军是真的要杀我们!”张达的声音带着哭腔。
“能怎么办?我们就是把城里所有的白布都搜刮来,也变不出几万套白甲啊!”范疆满脸都是绝望。
就在此时,一个阴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位将军,与其等死,不如另寻生路?”
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股蛊惑。
范疆和张达吓了一跳,猛的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普通斥候服饰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那名特工缓缓开口,“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的仇人是谁。”
“仇人?”
“难道不是吗?”特工冷笑一声,“你们为蜀汉出生入死,如今却要因一个完不成的任务被杀。是张飞的私仇和怒火要杀你们。”
这番话,精准的戳中了范疆和张达心中最怨毒的地方。
“可是,他是车骑将军,我们只是……”
“车骑将军也是人。是人,就会死。”特工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
“我刚从北边来,带来一个消息。”
“关将军的首级,没到孙权手里,而是被他当做礼物,送给了曹操。”
“什么?!”这个消息,让范疆和张达都吃了一惊。
“而孙权,为了平息张将军的怒火,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特工的眼中闪着幽光,“他托我给两位带个话,要是两位能替他解决掉这个麻烦,带着投名状去江东,他保证高官厚禄,黄金万两。”
【啧啧,标准的魔鬼交易。】
【先用死亡的恐惧把人逼上绝路。】
【再用荣华富贵做诱饵,指一条通往地狱的生路。】
【人性的把戏,总是这么经典好用。】
范疆和张达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杀……杀了张飞?
这个念头,像一颗被点燃的种子,在他们绝望的心里疯狂发芽。
横竖都是一死!
与其被张飞虐杀,不如……拼一把!
“我们……我们该怎么做?”范疆的声音已经嘶哑。
特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递了过去。
“张将军勇则勇矣,却有个弱点。”
“他睡觉,从不闭眼。”
“而且,他每天处理完军务,都会在帐中独坐,哀悼关将军,直到深夜,身心俱疲。”
“今夜子时,他会屏退所有亲兵。”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说完,特工的身影就再次融入黑暗,好像从没出现过。
只留下那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匕首,和两个被逼上绝路的颤抖的人。
子时。
张飞的大帐里依旧灯火通明。
他果然如那特工所言,屏退了所有亲兵。
他一个人坐在帅案后,看着桌上关羽的画像,双眼圆睁,泪如雨下。
“二哥……二哥啊……三弟没用……三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身首异处……”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悲痛和自责。
连日的悲愤和劳累,早已耗尽了他的心力。
他就这样坐着,靠在椅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双铜铃大眼依旧圆睁着,像是在怒视这个不公的世界。
帐篷的帘子,被一只颤抖的手,悄悄的掀开一条缝。
范疆和张达探头探脑的向里望去。
当他们看到那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只发出轻微鼾声时,他们知道,机会来了。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大帐。
他们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致命的匕首。
离帅案越来越近。
十步。
五步。
三步。
张飞依旧在沉睡,毫无察觉。
范疆和张达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就是现在!
两人同时扑了上去!
张达死死的捂住张飞的嘴,而范疆,则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柄淬毒的匕首,狠狠的刺向了那颗仍在为兄长悲痛的心脏!
“呃——!”
剧痛让张飞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的睁开那双本就睁开的眼睛,眼中满是惊愕与愤怒!
他想要挣扎,想要咆哮,想要拿起他那杆无敌的丈八蛇矛!
但是,太晚了。
匕首上的剧毒迅速的麻痹了他的神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他视如蝼蚁的部下,割下了他的头颅。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脑海里闪过的是多年前那片盛开的桃花林。
大哥……二哥……
三弟……来寻你们了……
……
汉中。
【目标人物:张飞。】
【生命体征已消失。】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准时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慢慢放下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干得不错,影七。】
【干得不错,范疆、张达。】
【也干得不错,三弟。你用你的死,完成了我交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我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看着代表蜀汉大军的红色光团。
关羽死了。
张飞也死了。
现在,蜀汉大军已经不足为惧。
【兄长,我的好兄长。】
【现在,你身边再也没有能劝住你的人了。】
【就这么一路冲向夷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