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过江心后,江风的温度似乎都变了。
南岸的风带着水汽和腐草味,潮湿沉闷。北岸的风却干燥又冷,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诸葛瑾瑜站在船头,身后那艘追击的小船变成一个黑点,很快就被江雾吞没了。
旧的一切,都跟着那艘小船沉入了江底。他来到了曹操的地盘。
眼前的曹军水营延绵十里,到处都是旗帜,望不到边。港湾里停满了战船,气势森严。跟刘备那几条小船一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码头上有士卒在巡逻,他们盔甲崭新,步伐整齐,眼神透着一股锐气。就算只是普通的巡逻兵,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气势也让人心头发紧。
这才是争霸天下的军队该有的样子。
诸葛瑾瑜心想,我的好皇叔,你拿什么跟人家斗?靠眼泪吗?
船队缓缓靠向一个码头。一队士兵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队率按着刀柄,警惕的喝道:“来者何人!此乃丞相大营,速速停船,接受检查!”
李威和霍峻立刻上前,挡在诸葛瑾瑜身前,手也按住了武器。
“别紧张。”
诸葛瑾瑜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人放松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不像来投奔,倒像是来视察的。
他看着那个一脸戒备的队率,脸上露出微笑,却没有回答,也没多看那人一眼,只是淡淡的对身后的李威下令:
“开仓。”
“是,大人!”
李威早就憋着一股劲了。他转身对着船上待命的“无影”成员,用力一挥手。
“开——仓——!”
命令传下,旗舰和身后几艘大船上,响起一片沉重的机括声。
数十个船舱盖板一同被掀开。
哗啦——
刺眼的金光瞬间爆发出来。
最前方的一艘船里,码着整齐的金条和一箱箱珠宝玉器。在阳光下,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是第二艘船。舱盖打开,粮食的香气飘了出来,船舱里堆满了雪白的上等精米。
第三艘船,是银锭和铜钱。
第四艘船,是崭新的盔甲和长矛,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第五艘,第六艘……
一艘艘船的舱盖被打开,里面全都是紧缺的战略物资。
整个码头瞬间安静下来。
之前那个队率张大了嘴,手还按在刀柄上,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身后的士兵们不住的吞着口水,手里的长戈都垂了下去,眼睛死死盯着船上的东西。
这……这是把谁家的国库给搬来了?
码头上的骚动很快就传开了。越来越多的曹军士兵围了过来,挤在码头上伸长脖子看着船队,惊叹声和议论声响成一片。
“我的天……那是什么?金子?”
“你看那船米!比咱们军师发的粮还好!”
“还有兵器!全是新货!这他娘的够装备一个军了吧!”
“这人谁啊?江东的哪个大族投降了?”
“不像啊,你看他那样子,文质彬彬的,比咱们军师还像个读书人……”
诸葛瑾瑜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他依旧站在船头,面带微笑,看着码头上的景象。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知道,跟曹操这种人打交道,不能卑躬屈膝的去求见。必须用对方无法拒绝的价值,逼曹操亲自出来见自己。要让他明白,这次不是投靠,而是加盟。
骚动越来越大,终于惊动了水营的中军大帐。
一名佩戴校尉印绶的将领,带着一队亲兵,排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他看到码头上的景象,也是瞳孔一缩,但很快镇定下来,厉声喝道:
“肃静!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来人,将这船队为首之人,带去见丞相!”
总算来了个能说话的。
诸葛瑾瑜正准备下船,忽然,那校尉身后传来一阵更大的骚动。
围观的士兵们纷纷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的尽头,一个身影在一众将领和谋士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那人身材不高,相貌算不上英俊,甚至有些其貌不扬。
但他一出现,整个嘈杂的码头,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曹操。
这个时代真正的霸主。
曹操的目光没有在那些金银财宝上停留一秒钟。他的视线锐利,穿过人群,越过那些财富,径直锁定了船头那个一袭青衫、从容微笑的年轻人。
诸葛瑾瑜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曹操的眼神不断打量着他,带着审视和好奇。而诸葛瑾瑜眼神平静,自信的迎接着对方的目光。
许久,曹操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了整个码头。
“你,就是那个‘深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