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刺骨。
吹在刘备一行人的脸上,心里却比风还冷。
江陵码头一片死寂。府库被搬空了,街道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几根断裂的缆绳在风里飘着。
噗通一声,刘备从马上栽了下来,喷出一口血,染红了码头的青石板。关羽和张飞的眼睛也红了。
“大哥!”
“大哥你怎么样!”
两人赶紧把刘备扶起来。刘备双眼无神,嘴唇哆嗦着,一直念叨:“没了……都没了……”
诸葛亮站在江边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天边快要消失的几个黑点。那是他弟弟的船队。他毕生规划的隆中对,就这么被撕碎了。
“追!”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是诸葛亮。他猛地转身,脸上布满血丝,双眼通红。
“找船!找所有能动的船!我们去追!”
他的声音惊醒了刘备。
对,追!
一股火气从刘备心底烧起来,暂时压住了被背叛的伤痛。
他可以输,可以逃,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容忍这种背叛!还是来自他当成家人的背叛!
“找船!”刘备用尽力气嘶吼。
码头早就被诸葛瑾瑜清空了,哪还有什么大船。几个人发疯似的找了半天,只在角落里找到几艘打渔的小舢板,还有一艘稍微大点的巡江快船。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刘备、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带着几十个亲卫,都挤上了那艘快船。
“划!给老子拼了命的划!”
张飞抢过船桨,大手因为用力青筋暴起,一边划一边对着江面怒吼,声音像受伤的野兽。
关羽站在船头,丹凤眼眯着,手紧紧握住青龙偃月刀的刀柄,一言不发,但浑身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
快船劈开波浪,朝着那几个黑点消失的方向疯狂追去。
江风呼啸,吹乱了诸葛亮的头发。他站在船舷边,任由江水溅在脸上,脑子里不停地回想。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那些异常的账目,被调动的精锐,还有他用深谋远虑搪塞过去的借口……现在想来,到处都是破绽。
自己只是不愿意去怀疑那个从小跟在身后,喊着兄长的弟弟。
是亲情蒙蔽了他的双眼。
诸葛亮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流出血也没感觉。
瑾瑜……我的好弟弟。
你掏空了主公的基业,也掏空了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
……
大江上,诸葛瑾瑜的旗舰甲板一片安静。
李威站在他身后,一脸兴奋和佩服:“大人,我们甩开他们了!等穿过这片云梦泽,进入长江主航道,就天高任鸟飞了!”
诸葛瑾瑜没有回头,端着一杯温酒,平静的看着越来越远的水岸。
“不。”他淡淡的说,“他们会追上来的。”
“什么?”李威愣住了,“就凭他们那几条小破船?”
“支撑我那位皇叔的,现在是怒火。支撑我那位兄长的,是羞辱。”诸葛瑾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愤怒和羞辱,是世上最好的燃料,能让他们跑得比风还快。”
他太了解那几个人了。
这出戏还差最后一幕,一个彻底打碎他们幻想的收尾。
他需要一场面对面的对决,为自己的旧时代画上句号。
“传令下去。”他把杯中酒喝完,“所有船只,减速一半。在江心等他们。”
“大人!这太危险了!”李威脸色大变,“船上有张飞、关羽、赵云!万一让他们跳上来……”
“他们上不来。”
诸葛瑾瑜的声音很自信。他转过身,拍了拍李威的肩膀,眼神深邃的让李威瞬间冷静下来。
“看戏就要坐在最好的位置。今天,我请你看一出好戏,叫英雄末路。”
船队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艘艘满载荆州未来二十年底蕴的大船,静静漂在宽阔的江心。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身后的水面上出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那艘小小的快船直冲过来。
船头上,关羽的绿色战袍在风中飞舞。
来了。
诸葛瑾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他挥了挥手。
霍峻和他手下的三百老兵立刻张开几十张强弓硬弩,冰冷的箭头对准了冲来的快船。
“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