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孙有财洗漱完躺下,翻了个身,忽然觉得下身一阵刺痒,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爬。他皱了皱眉,伸手挠了挠,却越挠越痒,甚至带着几分灼痛感,与兰香最初的症状如出一辙。
“怎么了?”兰香故作关切地问,声音柔和得像水。
孙有财没回头,语气有些烦躁:“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面有点痒。”
兰香心里掠过一丝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是不是白天干活出汗多,没洗干净?要不我给你烧点热水擦擦?”
“不用了。”孙有财含糊应着,可那痒意越来越烈,让他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接下来几日,孙有财的瘙痒症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红肿、渗液,有时干活干到一半,实在忍不住,只能躲到树后挠几下,脸色憋得通红,又羞又恼。孙婶见他整日坐立不安,神色憔悴,忍不住追问:“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孙有财实在熬不住,拉着孙婶进了里屋,压低声音说:“娘,我下面痒得厉害,都快抓破了,还起了些小疙瘩。”
孙婶脸色瞬间煞白:“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染上什么脏病了?”她猛地想起兰香的来历,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转身就往外冲,“肯定是那个贱人传给你的!我就说醉春楼出来的没一个干净东西,你偏不听!”
兰香正好端着水杯出来,听见这话,脚步一顿,眼圈立刻红了,委屈地辩解:“孙婶,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当初郎中都说了,我是身子虚、受了寒,没有脏病啊。”
“不是你还有谁?”孙婶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自从你来我家后,有财就没安生过!以前他身体好得很,怎么偏偏跟你圆房后就染上这种见不得人的病?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早就带着病过来,故意坑我们孙家?”
兰香的眼泪掉了下来,声音哽咽:“我没有……孙婶,我真的没有。要是我有脏病,郎中怎么会不说?再说我现在怀着孩子,怎么敢拿孩子开玩笑?”
孙有财皱着眉,心里也满是怀疑,可看着兰香隆起的小腹,又想起当初郎中的话,终究有些犹豫:“娘,别这么大声,让人听见不好。说不定只是普通的湿热。”
“湿热能痒成这样?”孙婶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只能恨恨地瞪着兰香,“我告诉你,要是有财真得了脏病,我饶不了你!”
暮色沉沉,郎中背着药箱踏进“济世堂”的门槛,刚卸下肩上的重担,学徒就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迎了上来:“师父,刚才有人送来了这个,说是您给讨饭沟孙家看病的谢礼。”
郎中眼神一动,接过布包掂了掂,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一包碎银子,比他平日里出诊的酬劳多了足足三倍。
学徒好奇地问:“师父,那兰香到底得的什么病?看您回来时神色怪怪的。”
郎中往椅上一坐,端起茶杯抿了口热茶,才缓缓开口:“那姑娘的病,可不是什么气血亏虚、胎象不稳那么简单。”
“那是啥?”学徒凑近了些。
“是花柳病。”郎中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从症状看,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被她强行压着,加上怀了身孕,身子才垮得这么快。”
学徒惊得瞪大了眼睛:“花柳病?那您怎么跟孙家说的是湿热和安胎?还有那男的,听说也染上了瘙痒症,难道是……”
“是那姑娘故意的。”郎中放下茶杯,指尖敲了敲桌面,“那日我单独给她诊脉,她就跪在我面前,把实话说了。她说在醉春楼时就染了病,原想待在孙家能有条活路,可孙家母子对她非打即骂,逼她干重活,根本没把她当人看。”
他顿了顿,想起兰香当时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委屈,只剩冰冷的恨意:“她求我帮她瞒住脏病的事,就说怀了孕、身子虚。”
“她这是要报复啊!”学徒咋舌。
“可不是嘛。”郎中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碎银子,“她把所有积蓄都给了我,说孙家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孙家安生。”
“那您就答应她了?这要是将来被发现了,您的名声……”学徒担忧地说。
郎中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怅然:“行医这么多年,见多了人间疾苦。那姑娘也是个苦命人,醉春楼不是她能选的,待在孙家想求个安稳,却遭了那样的罪。她的脏病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报复心,自然也是真的。”
他把银子收进抽屉:“这银子,我收了,算是帮她瞒天过海的酬劳,也算是给她那点可怜的念想添点助力。孙家母子的性子,我也看在眼里,刻薄寡恩,受点教训也好。只是那姑娘……”
郎中摇了摇头:“她怀着孩子,又拖着脏病,还一心报复,往后的路,怕是难走得很。那药粉解不了她自己的病根,也护不住她腹中的孩子。”
学徒追问:“那万一孙家后来察觉不对,再来找您怎么办?”
“察觉了也无妨。”郎中语气平静,“我只说诊出怀孕和气血亏虚,那瘙痒症本就是湿热下注的常见病症,他们拿不出证据。再说,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姑娘的报复,怕是早就见效了。”
夜色渐浓,医馆里的油灯忽明忽暗。郎中望着窗外的夜空,想起兰香蜷缩在柴房里的模样,又想起孙有财烦躁的神色、孙婶刻薄的嘴脸,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