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鱼衔着鱼肉落回水面的涟漪还没散尽,三姨夫就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酸汤鱼。
木姜子油的辛辣混着紫苏的清香在口腔里炸开,他吃得直咂嘴,鱼刺卡在牙缝里也顾不上剔。
用筷子尖胡乱捅了捅:“还是家里的味道地道!广东的海鲜再鲜,清蒸石斑、白灼虾,也少了这口木姜子的野劲。”
他把翡翠珠子往夏大老板面前推了推,珠子在石桌上滚出清脆的声响。
“夏老板,您是识货的,这些珠子看能值多少?够不够给医馆打套红木药柜?要酸枝木的那种,能防潮。”
夏大老板用两根手指捏起颗珠子,对着阳光照了照,翠绿的玉质里仿佛有云雾流转。
连石桌上的木纹都映得清晰:“这是老坑冰种,至少值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与珠子交相辉映。
“够打十套药柜,每层都能刻上药名,还能余下钱给锦晨贤侄配套纯金针具,针尾镶上玛瑙,看着就气派。”
“金针就不必了。”苏锦晨正给陈太太的女儿包扎穴位贴,医用胶带撕拉的轻响里带着草药味,他特意把胶带边缘剪得圆润,怕硌着女孩娇嫩的皮肤。
“银针传导气感最好,金针太滞涩,像隔着层绸缎摸脉。”
他低头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扫过女孩的额头,引得她偷偷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药膏每天涂三次,涂之前用生姜片擦头皮,力度要轻,像挠痒痒似的,能促进吸收。”
陈太太看着女儿放松的表情,眉头渐渐舒展,从爱马仕包里掏出张黑卡。
卡面的磨砂质感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苏医生,诊费多少?这卡没有密码。”
她说话时,指甲上的水钻在阳光下闪闪烁烁,与包链的反光交织成一片。
“要是效果好,我给您介绍更多朋友,香港的刘太太常年失眠,上海的张小姐总掉头发,她们都愿意花大价钱治病。”
“乡亲们免单,富太太们看着给。”夏紫薇笑着把卡推回去,指腹蹭过冰凉的卡面,留下淡淡的指纹。
“等四合院建好了,我们会设个紫檀木的功德箱,雕上‘悬壶济世’四个字。
您要是满意,往里面投多少都行,钱都用来给乡亲们抓药,王大爷的艾草、李婶的金银花,都从这里开销。”
正说着,令狐岚岚突然从草药堆里抬起头,鼻尖沾着点苍术粉末,像只偷喝了药汁的小松鼠。
“锦晨哥,老药农刚才打电话说,他的野山参要挖出来了,让我去看着,免得被穿山甲刨了根。”
她往竹篓里装着刚晒好的金银花,花瓣在阳光下泛着鹅黄色,边缘还带着点湿润的光泽。
“我还得顺便采点薄荷,刚才陈太太说她女儿总头疼,薄荷脑能提神,比风油精温和。”
玄鳞一听要进山,立刻从龙鱼背上跳起来,白衬衫下摆扫过水面溅起细珠,落在龙鱼的鳞片上。
像撒了把碎钻:“我也去!长白山的山参我认识,年份够的会缠着赤练蛇当保镖,上次我就见过条三尺长的,鳞甲红得像胭脂,吐信子的时候能看见两颗小虎牙。”
他突然想起什么,往苏锦晨手里塞了片龙鳞,半透明的鳞甲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像块流动的彩虹。
“这个你拿着,要是有富太太难缠,就把鳞甲放她茶里,保证她喝完乖乖听话,说话都带甜味儿。”
苏锦晨刚要训斥他胡闹,指尖捏着的龙鳞突然微微发烫,像有生命似的,就见夏大老板的秘书拿着个紫檀木盒子跑过来。
盒子上的铜锁雕着饕餮纹,锁链的接口处还挂着个小铜牌。
刻着“省中医院”四个字:“夏董,这是省中医院张教授托人送的针灸铜人,说是明代仿宋的,身上的穴位刻得比教科书还准,连‘阿是穴’都标出来了。”
秘书打开盒子,里面的铜人泛着青绿色包浆,指甲盖大小的穴位上都标着金色小字,笔画细得像发丝。
林老头拄着烟杆凑过去,烟锅里的火星在铜人身上映出点点红光,与铜锈的青绿色形成奇妙的对比。
“这物件金贵着呢!当年我在同仁堂当学徒,见过个清代的,掌柜的天天用杭绸擦,说是宫里流出来的。”
他用烟杆头点着铜人的心俞穴,那里的金色小字已经有些模糊。
“你爷爷当年就说,扎针得像给姑娘梳头,得顺着经络的脾气来,急不得,就像这铜人,穴位看着密,其实都有条看不见的线串着。”
秀娘抱着个樟木箱从上官家回来,箱子上的铜环磨得发亮,提手处包着层牛皮。
看得出是常年使用的痕迹:“上官家的药材真不少,光陈皮就有三大箱。”
她打开箱子,里面整齐码着何首乌、当归、黄芪,每捆药材上都系着红绳,打的结还是老式的同心结。
“这是光绪年间的陈皮,硬得能敲核桃,我刚才试了试,用指甲划都划不动,炖肉时放一片,香得能招蝴蝶,上次炖排骨放了点,隔壁的大黄狗蹲在门口哼了一下午。”
她拿起块琥珀色的药块,表面泛着油脂光。
“还有这个,是当年上官鸿他爹从云南带回来的血竭,治跌打损伤比云南白药管用,上次三姨夫在船上崴了脚,涂了两次就好了。”
夏紫嫣正对着算盘噼里啪啦算账,算珠碰撞声里突然抬起头,辫子梢的红绳随着动作甩动。
“三姨,王大爷刚才托人来说,他的老寒腿又疼了,问锦晨哥能不能现在去看看。”
她往账本上记着“当归三两”,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墨水在纸上晕开小小的墨花。
“我还得去码头收鱼,刚才有渔民说捕到了娃娃鱼,得赶紧放归草海,玄鳞说娃娃鱼是龙的远房亲戚,吃了会闹肚子,上次二柱子偷偷吃了条,拉了三天三夜。”
三姨把最后一碗酸汤鱼端上桌,木姜子的香气漫过整个院子,与草药的清香缠在一起:“让锦晨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他去王大爷家。”
她往苏锦晨碗里夹了块鱼腹,嫩得像豆腐,筷子一碰就颤巍巍的。
“你三姨夫当年也有老寒腿,冬天疼得直咧嘴,我给他用艾草熏了三个月,现在能在船上站一整天,撒网比小伙子还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