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上的铜壶突然一声,壶嘴喷出一股白汽,在空中凝成个骷髅头的形状,又迅速消散。
夏紫嫣盯着苏锦晨锁骨上的疤痕,那朵七瓣花仿佛会呼吸似的,在她视线里微微起伏。
她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印记,那里的皮肤突然变得滚烫,像被烙铁烙过。
什么...妖花?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窗外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一片乌云正巧遮住太阳,在院里投下诡异的阴影。
苏锦晨转身时踢翻了脚边的猫食碗,陶片碎成几瓣,里面的鱼骨头撒了一地。
他跪在床前,从床底拖出个樟木箱子,铜锁上爬满绿锈,锁眼周围凝结着暗红色的可疑物质。
他咬破食指,血珠滴在锁孔里的瞬间,箱盖自动弹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
七叶一枝花,学名重楼。他的指尖掠过那些琉璃瓶,瓶中的植物标本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荧光。
停在一个泛着蓝紫色泽的标本前时,他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瓶身,发出的声响。
但这株不一样。
瓶中的植物竟有两根茎秆像交尾的蛇般纠缠在一起,叶片背面布满蛛网状的血丝,根部泡在暗红色的液体里,像在吸血。
夏紫嫣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她认得这个图案——
上官家祖传的羊脂玉佩上就雕着这样的花纹,新婚夜丈夫亲手给她戴上,冰凉的玉佩贴着她胸口的皮肤...
戴着它,你就永远是上官家的人。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锁骨,戒指上的钻石硌得她生疼...
二十年前我娘上山采药,发现这株变异的重楼。
苏锦晨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空洞的回音。
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像无数蜈蚣爬在他麦色的皮肤上。
它长了双生花蕊,会分泌致幻的蜜露。
他的手指划过心口处最狰狞的那道伤,紫黑色的痂皮微微翻卷,我娘被它缠住时,刚满月的我就绑在她背上。
夏紫嫣看见他心口处有个铜钱大小的贯穿伤,边缘已经结痂成紫黑色,却仍在渗着黄绿色的组织液,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它的一根花刺穿透我娘的心脏,又扎进我这里。
苏锦晨的指尖轻轻按压着那道伤,浑浊的液体被挤出来,顺着他的腹肌往下流。
我们俩的血...在花茎里混在了一起。他突然抬头,眼白上布满血丝,知道那株花后来怎样了吗?
窗外突然刮过一阵怪风,吹得药圃里的七叶一枝花簌簌作响。
夏紫嫣这才注意到,苏家院里种的这株草药,叶片背面隐约透着血丝,茎秆上还有细小的倒刺,在阳光下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你妹妹不是普通的肌瘤。苏锦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三根手指搭在她脉门上,指甲缝里的血渍蹭在她雪白的皮肤上。
是花毒在子宫里结胎了。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瞳孔扩张到几乎占满整个眼眶,上官家给你们吃了什么?
夏紫嫣的膝盖一软,青石板地的凉意透过旗袍渗进来。
记忆像被撕开的伤口般涌出——婚礼当天晚上,上官家的老管家端来两碗黑如墨汁的汤药,碗底沉着几片蓝紫色的花瓣...
这是祖传的双喜临门茶,喝了它,新娘子就能健康平安...
紫薇仰头喝了两口,她则趁着丫鬟打翻烛台的混乱,偷偷倒掉了半碗...
紫薇喝了两口,我...我偷偷倒掉了半碗。她的指甲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只有黏腻的冷汗。
第二天回亲路上,上官俊的车就...她突然噤声,想起那辆撞得变形的奔驰车里。
丈夫的手指死死攥着那个装双喜茶的紫砂壶,壶嘴里的残渣泛着同样的蓝紫色。
苏锦晨突然暴起,一脚踹翻了药炉。
烧红的炭火滚了一地,点燃了晒干的草药,腾起呛人的烟雾,在空气中凝成个狰狞的鬼脸。
果然是他们!他在烟雾中露出森白的牙齿,像个索命的恶鬼,二十年了还在用活人养花!
夏紫嫣的视野开始模糊。
烟雾中,她看见苏锦晨从箱底抽出把青铜短刀,刀身上刻着与她们胎记相同的花纹,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绳结上沾着黑褐色的污渍。
少年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刀面,那些花纹立刻亮起血红色的光,像被点燃的血管。
五千万买你们姐妹的命。他将刀尖对准她心口,刀锋距离她的旗袍只有一寸,她能感觉到金属散发出的寒意。
顺便...刀锋突然一转,挑开她领口的盘扣,珍珠母贝做的扣子地掉在地上,...验验货。
夏紫嫣还未来得及惊叫,冰凉的刀背已经贴在她锁骨下的印记上。
那处皮肤立刻泛起诡异的蓝光,与刀身上的花纹交相呼应,像在对话。
她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仿佛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有意思。苏锦晨眯起眼睛,刀尖顺着她胸线滑到心口,在那里画了个圈。
上官家的居然种在你这里。
他的指尖突然用力按下去,她疼得眼前发黑,紫薇喝得多,花毒下行聚在子宫;你喝得少,花种卡在心脉...
突然凑近她耳边,热气喷在她耳垂上,...难怪还是处子。
院外突然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轮胎摩擦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尖叫。
十几个黑衣保镖冲进院子,锃亮的皮鞋踩碎了药圃里的草药。
为首的光头举着把瓦尔特ppK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苏锦晨的眉心:放开夏小姐!
少年咧嘴一笑,突然将夏紫嫣拽进怀里。
他的手掌贴在她后心,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
想救紫薇,今晚子时独自来后山坟场。
说完猛地推她出去,自己则一个后空翻跃上房梁,茅草屋顶的破洞里漏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保镖们乱作一团时,夏紫嫣摸到袖子里多了个硬物——
那是把青铜钥匙,柄上刻着朵七瓣花,花蕊处嵌着粒血红的宝石,正随着她的心跳忽明忽暗,像只窥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