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事儿放到底层几乎没执行过,因为不现实。
至于拉屎撒尿就没法写了,谁没有三急呢,这真的是皇帝都管不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戎虞赋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一路过来他也看了看别的民坊路面,真的和国都也没多少区别。
但这里的路面,坑洼都精心填土加砖修补过了,地面还干净如洗,周围完全没有那种乡野间过来时的大自然野味,倒是各种食物飘香。
许平阳带着他一路走一路尝,他吃着好的也一路买买买。
什么伏虎酸梅汤,温阳茶糕,长生蛋,云来多宝切糕,赵氏糍粑团等。
不少东西是从未吃过和见过,但第一次吃真的很好吃。
许平阳这里还送了他一罐子茶叶,那茶水他刚刚就喝过了,非常不错。
这小小的一个观渎坊,体验下来远比马元辅说的还要好。
“主要原因还是各就其位,这是其一。比如您带来的这些马什么的,全都放到一处规定好的棚子里,不准直接塞到角落,有专人专牌看守,不用担心被人盗拿。回头统一收拾。至于人,更好办了,我修建了公厕,免费给人解决。这么一来,这里人多不说,也能保持干净,味道也就好了很多。且,吃的归吃的,用的归用的,这样门类一分,有些地方也就根本没这些问题。”
就这样,戎虞赋没有吃饭,倒是光聊便聊了半个时辰。
“此法可否推行全国?”戎虞赋认真问道。
许平阳道:“此法可行,但又不可行。”
“请真人赐教。”
“戎大人,你看,我江南之地土质水质如何?更南方或更北方水土如何?我江南之地石桥峪一镇,比之东南西北又如何?我在弄这件事时,了解到了一件事,前朝大楚那时的城建是如何处理垃圾的。便是直接在几个坊市选一处地方,打个很深很深的井,将垃圾丢入其中。底部的垃圾自然腐化,等填满了再打一口。时间一长,地下水质都变成了盐卤。故而从风水上来说,大楚末年,那时皇城的风水也是尽坏了。乡下反而没这问题,这是为何?每个地方情况不同,有些地方甚至不需要,不能一概而论,需就地实访后因地制宜。”
“多谢真人赐教。”
戎虞赋回去了,许平阳送他出的镇子。
他出去时没有上马车,反而拉着许平阳走了好几里地,边走边说。
出了镇子,看到的是田野农耕,大运河,招隐寺。
对于这三件事,戎虞赋又以“随便聊聊”来询问许平阳。
许平阳也都给了答案。
最后上马车前,戎虞赋有些疑惑道:“许真人,本官看你也是和尚出身,对寺庙之事极为了解,为何却对佛门嗤之以鼻?”
许平阳沉默良久后道:“我真不是和尚。”
看着戎虞赋有些揶揄地看着自己脑袋,他想了想开始讲起了故事。
“我出身海外,那里气候炎热潮湿,是江南黄梅天的十倍,甚至一年四季都是春末天和夏天,用不着穿两层以上的衣服,留着长发黏腻容易长虱子。”
“其实我们那儿也都有蓄发蓄须传统,直到有一次,我们部落的一个勇士打猎时头皮磕伤了。”
“本来是小伤,可进而化脓,差点要命。”
“大长老看到头发与脓包混合一起,很不好处理,就把头发剃了。”
“结果回头忘了这事。”
“可忘了也就罢了,那伤口自己就好了。”
“后来询问了一下怎么回事。”
“伺候的人只说是用熟水清理一下伤口,仅此而已。”
“后来有别的人受伤,大长老都让人把毛发剃掉,然后用熟水清理伤口,结果十个有九个好。”
“再后来,大长老命令我们把毛发剃干净了。”
“一开始反对的人很多,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如此糟蹋。”
“大长老说父母是用来放在心中敬的,不是放在嘴上和身上挂着展示的,若是如此保持干净,可以让身体健康,孩子健康,夫妻健康,那这才是对父母对先祖的最大尊敬,而不是保持愚昧之法以此为由。”
“在强制执行后一段时间,我们就发现周围虫子都少了许多。”
“甚至大家因为都喝熟水的缘故,几乎不闹肚子。”
“往后我们就养成了如此习惯。”
“第一剃发剃须,第二喝熟水,第三勤洗澡。”
“那之后,我们所在的部族人口就逐渐昌盛起来。”
在说到剃发剃须时,戎虞赋也是很皱眉的。
不过在说到之后“大长老劝告”时,他也不禁暗暗点头。
若是如此做,的确可以换来健康,那也确实得不偿失。
最后总结的一句话三个点,看样子他也都是暗暗记下了。
与之作别后,许平阳等人回到了镇子了。
看样子戎虞赋也是踩着点来的,因为今天也是国丧结束后的第一天。
国丧结束,整个镇子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胜过往昔。
而这种热闹,几乎全部涌入了观渎坊和栏棚——惠民廊。
不少人都跑过来看看钦差吃了再吃买了再买,还打包带走的小吃是哪些,也想看看大人物口味是如何的,沾沾光,当然了,还要瞻仰瞻仰那块皇帝亲自书写题跋的惠民廊牌匾,以及引动朝廷的许真人《记武慈赋》石碑。
观渎坊一时之间也是热闹炸了。
那生意,好得简直离谱。
很多从运河主流转入渎河而来的客商们,看到这情况,也纷纷上岸凑热闹,瞧瞧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烈火烹油。
“哟,倒是还有利息啊……”
许平阳体内的明王法身,身后一线黄金功德轮缓缓旋转,不断增长。
原来随着他这项事情被定官定调为成就,这成就之力也随着百姓拥趸开始增长,正好用来恢复他先前的消耗。
不过,他的舍利圆盘里也多了不少的宏愿珠。
稍微用神识感受一下便发现,那是不少人把他当慈善家在许愿了。
有些愿望是可以实现的,但有些愿望得等他死了才能实现。
比如说,保佑某些人年年发财,儿子高中状元。
这特么做春秋大梦呢,他是财神爷还是文曲星?
突然他有些明白为啥佛祖要劝人向善,劝人布施了。
因为思想比较好统一。
不然人世间欲望如此繁杂,就算是观音菩萨开着火箭救苦救难都来不及。
“许师傅,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旁边的马元辅听到了他一声嘀咕连忙询问。
许平阳顿了顿,一拍大腿道:“坏了,我家要被冲了!”
“莫急。”马元辅一把拉住他道:“适才将御赐之物送回去时,我已经做好了吩咐,想来是不会有多少问题的。”
许平阳看着马元辅竖起大拇指:“还是马大人想得周到。”
“诶,这等事也是见多了,当年我还是我们那村唯一考中的书生时,全村人都说我是文曲星下凡,要来我家那点东西沾沾喜气,结果我家连忙把门给关了,可架不住人过来抠墙皮。我家土墙就被活生生拆了。”
聊到此事,马元辅也是哈哈一笑。
许平阳也笑了。
果然阅历多就是阅历多的好处,很多事能提前一步想到。
两人又聊了下画像的事。
这事儿说是已经和龙鳍书院说好了,到时候去里面画好了,龙鳍书院自会差人将画像传送到京畿存档。
“诶呀,还有件事,戎大人是不是忘了把圣旨给我?”
“呃……圣旨那是用来宣读的,许师傅没看到圣旨是裱在锦缎上的嘛。回去后,那个圣旨会被揭下来存档,锦缎回头再用。”
“啊?咱们这么穷?”许平阳都傻眼了。
你说圣旨存档,哦,我能理解,不给我也就不给我了。
不然你给我,回头我带回去也要把这个卖了。
可你说,堂堂江南国,这东西还要拿出来如此反复使用,这……
“许师傅,你不在朝堂,不知道这里面一些事。”马元辅拉着他,边走边说,很是小声道:“其实因为大姓的缘故,咱们江南国税收很勉强,基本是收支平衡。可如今江南国还算繁华,这是为何?这就是因为咱们这儿用了大量丝绸、茶叶、盐、粮食等去做‘茶马生意’,赚取军资和各种矿。得来的这些,都会被投入到民间。现在朝堂好的地方就是,这投入到民间的资源,相当部分会被党派拿走,可实际上呢,看不上党派的大姓也盯着,这就导致了平衡。加上圣人盯着,这部分资源大部分最终都会落入军资和民间的政策营生之中。”
“有点复杂……”
“不是有点儿,是非常复杂。不少党派互相之间看不惯,有些党派和大姓又有矛盾,大姓之间看似联姻成了门阀,可实则互相之间还竞争。江南六姓,还分上三姓和下三姓,党派还分外取派,内治派,革新派,皇姓派……唉,不说这些了,我都理不清。比如外取派和内治派,按理说是对头吧,可偏偏两派却又是紧密联合关系,革新派看似能把六姓得罪个死,实际上呢,革新派的中流砥柱都是六姓的。朝堂斗争颇为复杂,有些人就莫名其妙死了。唉……不说这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