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第一个境界叫练气,第二个境界叫筑冥。
筑冥便是打造一柄通透的法器,通常都是木料,将剑元注入其中,然后让剑元通过循环回到体内,如此以剑元为脉,链接人与剑。
这剑使用时,会在剑元加持下,具备非常之力。
剑修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做剑鞘的材料不一定最好,必须是正缘。
如此修炼,直至剑元疏通剑鞘,淬炼剑鞘,一点点在剑鞘内蓄积,让剑鞘变得非凡,能够与自身形成一体两面般的感应时,这便成了本命剑。
第三个境界称之为“岿鞘”。
则是在将真正的本命剑,从剑鞘内抽出,插入自己的身体内,重新与身体相融,这个地方通常是脊柱,也叫神柱。
这么一来,剑修便可通过神柱来淬炼身体,具备种种神奇威能。
许平阳把书籍递还,问道:“石道友,这东西你看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发现一点……呃……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许宗主是说这套法门中的一些矛盾和虚浮之处么?”
“感情你也知道……”
“只是苦于阅历和没有参照,也无法去改变什么……”
许平阳看着说话时一直有些不好意思瞧着自己的石璞子,便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给指点指点。
只是他对这个东西不熟悉,也没办法指点。
想了一下,他道:“此事我也不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有几句话,我倒是可以说说。若说得不对,石道友莫要生气。”
石璞子听许平阳也无法便有些失望。
不过在听到还是愿意给些提点的,顿时心下有些激动。
“请许宗主指点。”
许平阳摆摆手道:“佛家的三重境界,无非是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小时候看山,被告知这是山,于是便知晓这是山。长大后有了阅历,再看山,便明白所谓的山可以指许多东西。再后来,年纪大了,看的事情多了,就明白,山,是山不是山,皆在自己如何想如何看。如来道认为,罗汉,菩萨,佛陀,三者是递进,而非不同修行路子。修罗汉是见自己,修菩萨是见众生,修佛是见天地。自己是谁,别人是谁,众生是谁,来来往往的是谁,天地又是谁。”
石璞子顿了顿,感觉心里有些东西,似乎逐渐被照亮了。
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
许平阳接着道:“关于石道友的这套修行法门,我个人愚见。冰河铁马实在不明就里。若是我,给个故事取个相,便是‘夜阑卧听风吹雨,冰河铁马入梦来’。当若如此,意象是否明了?可这首诗还有上半首,叫‘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这便是报国诗了,倘若此法门意象并非报国,那冰河铁马的另一个意象,则应当是‘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首诗与‘冰河铁马’相配,便是心头鼓起勇气朝前冲杀,一往无前,向死而生,杀出气势。冰河铁马入梦来,这是‘杀意’的取相,乃是敌人的恐怖杀入心中。既如此,有杀意来便要与之抵抗,去涌生‘大河之水天上来’对抗,才更为贴切。如何?”
具体如何,许平阳不知。
因为石璞子是皱着眉头离开的。
走之前他还给了许平阳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关于来带王琰荷走的事,经过都飞书去了宗家,这些天宗家也来了信,会差四境过来“聊一聊”。
这事就看王家宗家态度了。
世外宗门,要么强得足够让人家来求,要么就靠人家养着。
但无一例外,都是没法和凡间脱钩。
毕竟不是真正所谓的不吃不喝神仙,如果是那种神仙,也就无欲无求了,既无欲无求,也就不会干涉人间。
只要还是血肉之躯,能够活能够死,便与“人”脱不了钩。
凡间这儿,则是皇室、门阀、党派三者的天下。
百姓,也是他们的百姓。
如果是乱世,对这些宗门多少是尊敬的。
可江南国看似太平盛世,实则内部斗争也不轻,都在想着壮大些自己势力。
门阀中有一流的,便是从龙之功的江南六姓,老祖宗都有“大柱国”头衔,当年文宗三大案,治军,除贪,灭佛,六姓都是打头阵豁出去流血断脑袋的急先锋,尽管六姓自己内部当时也有很多问题,但人家之所以如今还是六姓,就是舍得对自己下手,跟太祖太宗跟得紧。
也是在灭佛之中,六姓得到了不少机会。
所得来的各种典籍法器之类的,虽说上缴国库,但也都经过他们手了。
六姓背后自己就有冠以“学派”之名的修行宗门。
像王家这种以前是大门阀,经过乱世洗礼,自身问题,站队,自以为千年世家能要挟朝廷等等一系列操作,才至今沦落为二流门阀。
可谁不想更上一层楼?
谁想被压着?
这机会自然得寻,自然得找。
背后的事太复杂,许平阳不愿意被卷进来,但没想到还是碰着了。
“不知道我这明王加一条钢鞭,能否扛得住……”石璞子离开后,许平阳喃喃自语,说完便摇了摇头,觉得还是蛮危险的。
这些时日以来所做的事,也就除泼皮这一件得了成就。
成就所化的一线黄金功德轮,也从一线积累到了拇指粗细。
这是比和华老瞎打时的储备十倍还多,维持四境修为半个时辰都没问题,完全够烧,可问题就是,他不是灵修,也不知道三境、四境的本身能耐是什么,明王严格来说其实也不算是阴神,也不知道能不能以灵修来看待……
总之,一些事缠绕心头,想想也烦。
默默诵持一番心经后打坐息念,这才得了清静。
国丧结束前的这段时间里,许平阳每天做的事都很稳定,便是去检查工地,操练泼皮,给白玄讲经,自己写东西,画符,作道画……王琰荷还会时不时晚上阴神出窍跑过来找他吐槽家里的事,似乎王家本家和宗家在闹矛盾。
具体如何不得而知,但王仲杵先见了宗家来人,据说吵架了。
但这些对王琰荷来说似乎是小事,最近她来,聊得最多的就是“创业”,她不明白为什么家里明明有钱有店铺,好像不怎么希望她创业,顶多只想给她几间铺子打理打理玩一玩,把她当小孩似的。
许平阳知道为什么,但不想说。
若是说了,王琰荷肯定要闹。
不过她的脾气比起最初相遇时确实好多了,就是少了点烟火气。
以前王琰荷总是拿着剑,一身束手束脚的红色劲装往市井跑,所谓行侠仗义就是闹得鸡飞狗跳,现在家里放宽了限制,却不怎么出门了。
也不知怎么的,听说王家现在想把她往外赶,有些害怕她。
许平阳觉得,这应该和王琰荷要搞“内衣革命”有关。
最近王琰荷正在搞无钢圈内衣。
她把自己的内衣拿过去正在拆解研究,市面上找替代材料。
这蛮恐怖的。
先前她设计衣服……也就是抄来网红款的事被批后,还写信和陆曦兮吐槽了,陆曦兮不愧是好姐妹,不分青红皂白地支持她,还说要拿私房钱和她一起干,王老虎既感动又得意,还拿信给他看。
给他看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信中提及了他。
陆曦兮特地让王老虎过来转达一下,向他问好。
但没有口头表达,而是给许平阳看信件,王老虎的意思是让他写封回信。
许平阳不知道写什么。
若是春天,还能说“石桥峪的花开了”。
可现在正是盛夏……甚至都快仲夏了。
看了看天上浓厚的絮状云团,还有近些天开始兴起的大风,他便写信说最近天气有变,注意防范台风,家中注意防潮,潮湿滋生蚊虫。
说到蚊虫,他就从紫金钵里拆了二十份四十盘蚊香,让王琰荷另找个盒子装起来,想法子给陆曦兮送去。
王琰荷是不用这个的,她把手机平板太阳能充电器,还有电蚊香液都拿过去了,甚至还拿了不少洗漱用品。
“姓许的,你支不支持我开店?”王老虎问道。
许平阳想了想:“你这么厉害,不用我支持也能开啦。”
“那好,这个内衣店我开定了,到时候你帮我宣传。”
“卧槽……”许平阳吓了一跳:“你别害我行不行?”
在他再三劝说下,王琰荷才转变思路——先结交一些“闺蜜”,说服她们,给她们量身定做一些,然后开个小茶话会,让她们也叫朋友过来,把这个东西在小圈子里推广出去,然后再自己成立人工流水线作坊,按需生产,等到影响力足够大的时候再开店宣传,不过这事直接放在胭脂水粉店里,不能单独开,还得额外做一个专门卖女装成衣的柜台,这样才能半遮半掩半公开。
对于许平阳这一番细致策划,王琰荷总算满意了。
不再隔三差五偷情似的来找他,拉着他以亲身体验的方式来琢磨内衣设计,这事儿他真的有点受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