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号”完成了一次超负荷的短距跃迁,出现在一片远离战场的未知陨石带中。舰舱内灯光柔和,却映照出月倾城苍白如纸的脸色与衣裙上刺目的斑驳血迹。
她斜靠在座椅上,气息微弱紊乱,原本清冷剔透的眸子紧闭,长睫因痛苦而微微颤动。强行支撑道域与三大元婴周旋,早已耗尽了她所有心力与灵力,内腑受创极重,经脉中也残留着寂灭道韵的侵蚀。
凌无恙迅速检查了她的伤势,眉头紧锁。情况比想象的更糟,若非她根基深厚,恐怕早已香消玉殒。他不敢怠慢,立刻将月倾城小心地平放在临时铺就的软垫上。
“得罪了。”他低语一声,声音在寂静的舱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他盘膝坐在她身侧,双手虚按于其丹田与眉心之上。精纯浩瀚的混沌星源如同温暖的潮汐,小心翼翼地从他掌心涌出,缓缓渡入月倾城体内。
混沌星源乃万星本源之力,蕴含着无穷生机与“源初”的滋养特性,甫一进入,便开始温和地修复她受损的经脉与内腑,驱散着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寂灭道韵。
然而,月倾城修炼的《无心忘情道》极其特殊,其灵力属性偏向极寒与封闭,对外来力量有着本能的排斥。即便凌无恙的星源再精纯温和,依旧引发了其体内残存灵力的剧烈抵抗,冰寒刺骨的气息反冲而来,让她在昏迷中也不禁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痛哼。
凌无恙目光一凝,心念电转间,立刻调整了策略。他并未强行压制那冰寒灵力,而是将混沌星源的特性模拟、转化,使其带上了一丝与月倾城同源的星辰寒意,同时又保留了“源初”的包容与生机。
这一转变,效果立竿见影。月倾城体内抗拒的灵力仿佛遇到了同宗同源却更加高等的存在,抵抗之意大减,开始被动地接受着滋养与引导。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气息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但经脉深处残留的寂灭道韵依旧顽固。凌无恙眼神微冷,一缕微不可察的“源初净炎·序火”,被他以神念精准操控,如同最细微的手术刀,融入混沌星源之中,悄然进入月倾城的经脉。
“序火”的特性是净化与秩序归正,对寂灭道韵这类混乱、侵蚀性的力量有着天生的克制。在凌无恙精妙入微的控制下,“序火”并未伤及月倾城的经脉分毫,而是精准地找到那些灰黑色的寂灭能量,如同阳光消融冰雪,悄无声息地将其净化、驱散。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凌无恙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眼神专注,没有丝毫松懈。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月倾城体内最后一丝寂灭道韵被“序火”净化殆尽。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已不再是死寂的青灰,微微有了一丝血色。紊乱的气息彻底平稳下来,甚至因祸得福,在混沌星源那蕴含生机的滋养下,其根基似乎比受伤前更加稳固了一丝。
凌无恙缓缓收回手掌,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月倾城沉睡中恬静(尽管依旧清冷)的容颜,他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月倾城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蕴满冰霜与恨意的眸子,初时带着一丝刚醒的迷茫与虚弱,但当她的目光聚焦,看清近在咫尺的凌无恙时,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疑惑、戒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劫后余生看到熟人的细微放松。
四目再次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没有了战场的喧嚣与生死一线的紧迫,在这狭小静谧的星舟舱室内,过往的恩怨与现实的情境交织,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张力。
月倾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是质问?是感谢?还是继续那未尽的恨意?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带着虚弱与沙哑的:
“……为什么……救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子投入凌无恙的心湖。
凌无恙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为什么救她?是因为系统任务早已变更?是因为那丝斩不断理还乱的因果?还是因为……在看到她濒死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某种不愿承认的东西?
他沉默了片刻,避开了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冰眸,转身取过一杯用灵液调制的温水,递到她面前,声音平静无波:
“先疗伤。”
冰心初融疑未解,星辉疗愈痕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