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亮透，赵家小院已经灯火通明。
叶芬妮打着哈欠走出房门，看到院子里堆积如山的七八个大竹筐，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那股浓重的土腥味儿，让她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赵，我们真的要处理这么多‘虫子’吗？”她凑到正在检查小龙虾死活的赵昊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赵昊头也不抬，一边将几只已经不动弹的死虾挑出来扔掉，一边笑道：“怎么，怕我输了赌约？”
叶芬妮脸颊一热，轻轻捶了他一下：“我才不是担心那个！我是怕你亏本，梁姨昨天晚上数钱的时候，心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了。”
正说着，梁淑慧端着一盆热水从屋里出来，看到赵昊，又看了看那些竹筐，叹了口气：“昊子，要不……今天少拉点去？先去探探路？这一下子要是卖不掉，不都砸手里了。”
赵昊站起身，用热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
他接过梁淑慧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眼神清亮：“梁姨，放心。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今天，我就要让镇上所有人知道，这小龙虾，是好东西。”
李大壮赶着牛车过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阵仗也吓了一跳。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筐筐小龙虾搬上牛车，堆得像一座移动的红色小山。
村里早起的人们看到这架势，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我的乖乖，这是把全村的龙虾都给收来了吧？”
“昊子这是真要拉去镇上卖啊？能卖得掉吗？”
“谁知道呢，不过昨天我家可是实打实挣了二十多块钱！”
在村民们既羡慕又担忧的复杂目光中，赵昊跳上牛车，挥了挥手，在一片“吱呀”声中，朝着镇子的方向出发了。
到了镇上，赵昊没急着卸货，而是让李大壮把牛车停在国营饭店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下，自己则先进了饭店。
龙文山正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在柜台里算账，看到赵昊进来，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哎哟，赵老弟，你可来了！我这儿客人都问了好几遍了，就等着你的小龙虾下锅呢！”
“龙经理，货我带来了。”赵昊开门见山。
“带来了？在哪呢？快，拉进来！”龙文山兴奋地搓着手。
赵昊指了指门外：“货有点多，你这后厨，怕是放不下。”
龙文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能有多少？我这后厨大着呢，你尽管拉……”
他话还没说完，跟着赵昊走到门口，当他看到槐树下那辆牛车上堆得冒尖的几百斤小龙虾时，嘴里的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这……这这……赵老弟，你这是把龙王爷的老窝给端了？”
龙文山结结巴巴地说道，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他昨天尝过味道，知道这菜肯定火，但他也只当这是个稀罕物，想着一天能卖个十份八份就顶天了。
可眼前这数量，别说一天，他这小饭店一个月也消耗不完啊！
“龙经理，怎么样，货够足吧？”赵昊看着他那副表情，心里早有预料。
龙文山擦了擦汗，拉着赵昊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苦着脸道：“老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五块钱一斤，这么多……我就是把饭店卖了也吃不下啊！你看这价钱……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价钱一分不能少。”赵昊态度坚决，“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龙经理，这小龙虾的生意，你想做独家，还是想看着别人家也做起来？”
龙文山一愣，立马明白了赵昊的意思。
他要是吃不下，赵昊肯定会去找别家饭店。
石桥镇虽小，饭馆也不止他一家。
这要是让别家也学会了这道菜，他的优势就没了。
“赵老弟，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龙文山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对方肯定有后招。
赵昊笑了：“很简单。今天这批货，你吃下两百斤，还按五块一斤算。另外，你再给我一千块钱，我把这香辣小龙虾的做法，当场教给你的厨子。”
“一千块？教个菜？”龙文山差点跳起来，这比抢钱还狠。
“龙经理，你别急。”赵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教的，只是做法。但里面最关键的一味调料，那份秘制香料，配方只有我知道。以后，你还得从我这儿买。我保证，整个石桥镇，这香料只卖给你一家。”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想想，你学会了做法，每天都能卖。而我这香料，一包就能炒几十斤小龙虾，我只收你五十块，贵吗？”
“最关键的是，你垄断了镇上最正宗的味道。别人就算想模仿，也做不出这个味儿。这一千块，买断的是你在石桥镇的霸主地位，这笔账，你自己算算值不值。”
龙文山听得是心惊肉跳，又心动不已。
他看着赵昊，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山里来的小伙子，而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商界老狐狸。
这小子，一步一步，把所有路都算好了，就等着他往里钻。
“好！”龙文山一咬牙，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一千块，我给了！”
交易达成，赵昊当即就在饭店后厨，当着龙文山和他手下两个厨子的面，演示了一遍香辣小龙虾的制作过程。
从清洗、剪头、抽虾线，到油温的控制、下料的顺序，都讲得清清楚楚。
当然，在放那包关键的“秘制香料”时，他只是说这是“祖传秘料”，具体成分，半个字都没透露。
当一大盆色泽红亮、香气四溢的小龙虾出锅时，那两个厨子看得眼睛都直了，龙文山更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赵昊揣着新鲜到手的一千块技术费，和卖掉两百斤小龙虾的一千块货款，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国营饭店。
李大壮在外面等得焦急，看到赵昊出来，忙问：“昊哥，怎么样？那胖子认账了？”
“钱货两清。”赵昊拍了拍鼓鼓的口袋，指着牛车上剩下的大半车小龙虾，“走，咱们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