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没好气地将手里的两只野鸡往石桌上一扔，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老虎是你家养的？说有就有。”
“哟，就两只鸡啊？”
叶芬妮抱着孩子凑过来，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故意夸张地咂咂嘴，“我们山大王今天箭法失灵了？我还以为能加餐吃顿烤全兔呢。”
她这话一说，正在晾衣服的田小娥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好奇。
梁淑慧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到赵昊，脸上露出笑容：“回来了？累了吧，快洗把脸歇歇。”
她目光落在桌上的猎物上，也有些奇怪，“咦，今天怎么就两只鸡？你不是说顺便打点兔子换换口味吗？”
赵昊走到井边，舀起一瓢凉水，从头顶浇了下去，打了个激灵，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他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才走到石桌旁坐下，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
“兔子打了，送人了。”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送人了？”
叶芬妮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她抱着安安在赵昊对面坐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送给谁了？这么大方，是哪家的小媳妇，把你这个山大王的心给勾走了？”
她这话问得大胆又直接，带着几分促狭的玩笑意味。
正在晾衣服的田小娥，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赵昊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是沈若冰。”
他也没隐瞒，便将刚才在山脚下遇到沈若冰，看她娘俩快要断炊，就把兔子给了她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最先开口的是梁淑慧，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听完后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怜悯。
“唉，那娘俩是真可怜。一个女人家，带着个病孩子，日子过得太难了。昊子，这事你做得对，就该帮一把。”
田小娥也转过身，看着赵昊，没说话，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柔和的光。
她咬了咬下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继续默默地晾着衣服，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叶芬妮则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她抱着安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赵昊。
她以前总觉得赵昊是个霸道、强势，甚至有点野蛮的男人。
他能打虎，能赚钱，能镇住全村人，像个土皇帝。
可今天听了这件事，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的霸道之下，还藏着一种很笨拙，却很真实的温柔。
他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好听话，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一只兔子塞到你怀里，告诉你“吃这个”。
这种反差，让叶芬妮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看着赵昊，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赵昊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没什么，”叶芬妮摇摇头，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我就是觉得，我们莽村的这位‘山大王’，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还知道怜香惜玉了。”
“滚蛋。”赵昊懒得跟她斗嘴，心里却在琢磨着另一件事。
今天遇到沈若冰，给他提了个醒。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可以今天给沈若冰一只兔子，明天给她一袋米，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想让一个人彻底摆脱困境，光靠施舍是不行的，那只会让她陷入另一种依赖，磨掉她最后的骨气。
必须让她有事可做，有钱可赚，能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赵昊想到了后山的果园。
第一波果子虽然卖了，但在灵泉的滋润下，今年再梅开二度也不是不行！
后续的除草、浇水、施肥，都是繁琐的活计。
之前他让田小娥偶尔去照看一下，但她一个女孩子，精力有限，况且窑厂那边也渐渐忙起来，她还要帮梁淑慧做家务，根本忙不过来。
沈若冰是个干惯了农活的，力气虽然不大，但手脚勤快，心也细。
让她去管理果园，再合适不过。
他心里有了计较，便不再多想，将这件事暂时压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赵昊的院门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赵昊正在院子里打拳，闻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沈若冰。
她换了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虽然有好几处补丁，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头发也仔细梳过，在脑后挽成一个髻。
她的怀里抱着磊磊，孩子还在睡着，呼吸平稳，只是小脸依旧有些苍白。
看到赵昊，沈若冰的脸上立刻现出几分惶恐和不安，下意识地退了半步，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昊哥……我……我来拿药。”她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种卑微的怯意。
“进来吧。”赵昊侧身让她进来，目光在孩子脸上一扫而过。
他转身进屋，很快就用油纸包好了三包已经捣碎的草药，递了过去。
“这是一天的量，早中晚各一次，用开水冲泡，等温了再给孩子喝。记住，这几天别让他见风，多喝点米汤养着。”
沈若冰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药包，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颤抖着递到赵昊面前。
“昊哥，这是……这是昨天那只兔子的钱……我知道不够，我……我以后挣了钱，一定都还给你……”
赵昊低头一看，那手帕里包着的，是几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毛票，加起来恐怕连一块钱都不到。
这大概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赵昊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温和荡然无存。他没有接，只是盯着她。
“你这是在打我的脸？”
沈若冰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我赵昊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要人给钱了？你觉得我缺你这几毛钱？”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迫感，“还是说，你觉得我帮你，就是图你这点钱？”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沈若冰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