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功成身退的小兵,此时正趁着月色往山顶狂奔,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个个黑影,若是仔细瞧去,这些人无一不是北庭人的打扮。
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顾韫一脸漠然的看向山下那火光漫天的营帐,嘴角微勾,随后向着身后的人招招手,便快速向云崖城的方向遁去。
该回家了。
只留下那一堆残破的战局给萧景珩。
北庭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那战力的确不是突厥能比的,没多久,那突厥大将竟被萧景珩一剑砍断了马腿,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萧景珩一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对着周围的突厥士兵大喝道:
“都给我住手!再动,我就一剑砍了你们大将军的脑袋!”
附近的士兵见状,手里的兵器缓缓的都放了下来,大将军都在别人手里,他们还能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大丈夫认赌服输,是死是活都随你,但投降是不可能的!”
那大将一仰脑袋,竟是丝毫不惧萧景珩那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萧景珩见场面不再失控,便缓缓将手里的剑放了下来,甚至一把将地上的突厥大将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衣服道:
“刚刚实在是迫不得已,这才唐突了将军!”
“我们都被背后那人耍了!大使根本不是我们北庭人杀的!”
突厥大将闻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这是怎么回事?”
萧景珩看了眼周围,便拉着突厥大将和自己的谋士一起进了营帐。
“将军,请看。”
萧景珩的谋士拿着那根箭头,指着上面那新鲜的打造痕迹解释道:
“众所周知,我们北庭人善马,于兵器一途是一窍不通,向来依靠和夏朝以马匹交易,自十年前与夏朝那一战大败后,夏朝就再也没有和我们交易过武器。”
“这崭新的铸造痕迹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北庭人的兵器上?”
似是怕眼前的突厥人不信,谋士甚至拿过营帐里二皇子的弓箭,顺手递了过来,道:
“将军可仔细看看,在下是否说谎?”
那大将接过谋士的弓箭,果然发现那箭头虽说不至于锈迹斑斑,但也和自己手里这枚箭头的光泽完全不一样。
看着眼前那突厥大将皱紧的眉头,谋士继续添了一句:
“连我们二皇子的箭头都尚且如此,那小兵哪里来的崭新的箭矢?”
突厥大将越听越火大,胸口不断起伏,一把将手里的箭头甩飞了出去,怒气冲冲的道: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戏耍我等?”
萧景珩阴沉着脸,看了一眼夏朝的方向,脑海里蓦然出现了顾韫那张脸。
“突厥和北庭结盟,最害怕的人是谁?谁就是那个黑手!”
萧景珩盯着远处的天空缓缓道。
突厥大将不解的看向一旁的谋士,“说点人话,老子不懂你们文人那些弯弯绕绕,究竟是谁见不得我们结盟?”
谋士看了眼萧景珩,见他点了点头,随即对着突厥人继续解释道:
“夏朝!”
“北庭擅马,突厥铁矿多,我们结盟,夏朝的兵器便再对我们北庭没有任何吸引力,反而没了我们北庭交易过去的战马,夏朝的骑兵定会停滞不前。”
突厥大将闻言,一把抓过谋士胸口的衣服,狠狠的攥紧在手里,不屑的喷了谋士一脸口水。
“你当我傻不成?夏朝离这十万八千里,便是不眠不休连续骑马,那也要半个月路程,更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深入我们突厥的腹地!”
一直没有出声的萧景珩突然补了一句,“别人或许不行,但有一人可以。”
“谁?”
突厥大将横眉问道。
“顾!韫!”
此话一出,营帐里瞬间鸦雀无声。
那个十几岁便在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的少年将军,此后更是创下了十年无一败绩的神话。
若是顾韫的话,想要避开所有人的目光悄悄潜入突厥腹地,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不是驻守在云崖城吗?那地儿离这里可不近!”
萧景珩面无表情的道了句:
“若是他的顾家军,三日便可抵达此处!”
突厥大将难得没有反驳萧景珩的话,脑海里还在回忆当初他与顾韫的第一次交手。
冷面阎王,有勇有谋,名不虚传!
更难得的是,不惧死亡!
就在几人还在怀疑是否是顾韫这个背后黑手之时,外面的巡逻士兵却突然带进来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人。
“将军,我们在边境处发现了一个夏朝女人!”
众人的眼光都不自觉的看向眼前那摔倒在地的女子。
一身大红衣服,看似价格不菲,可浑身伤痕累累,一张小脸苍白可怜。
“你是谁?为何闯入我们突厥境内?”
突厥大将瞪着眼问道。
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闯进突厥境地,还是个夏朝女人,难道和刚刚的刺杀有关?
英娘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喉头不断涌出腥甜的味道。
看着眼前这群人那陌生的装扮,英娘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晦气。
真倒霉!
只顾着逃跑,竟然一头扎进了突厥的地盘,这下可好,自己重伤未愈,怎么脱身都成了问题!
硬的来不成,只能装装弱女子了!
英娘捏着嗓子,瑟缩着肩膀,一副惧怕的模样,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一眼,随后弱弱的道:
“小、小女子,名叫英娘,我不知道这里是突厥,我、我只是为了逃离山匪,这才不小心误入,还请各位官爷放过小女子吧。”
说罢,英娘整个人都匍匐在地,死死的挨着地板,嘴里不住的发出嘤嘤的哭声。
再配上她这副柔弱可怜的小脸蛋,倒是让现场的几人在心里都动容了几分。
唯有萧景珩晦涩不明的看了眼英娘那虎口的老茧,还有那胸口如此明显的脚印,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误入,那便算了,先带下去吧!”
突厥大将不忍道。
“等等。”
英娘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后背也僵的直直的,额头都在冒汗。
这眼看都快要蒙混过关,居然被突然叫停?难不成他们发现了什么?
“你胸口的伤从何而来?怕不是被匪徒踢的吧?”
萧景珩似笑非笑的看着略显慌乱的英娘说道:
“而且你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在胸口受伤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徒步穿越上百公里,还能毫发无伤的到达突厥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