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在这地界,敢直呼东家名讳的人可不多。
他打量了一下南宫云菲,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位虽然笑着但眼神深邃的公子,不敢怠慢:“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不多时,楼上下来一个身材壮硕如铁塔,满脸横肉,穿着绸缎袍子却像套在熊身上的中年男人。
此人手里盘着两颗锃亮的铁胆,他便是敖莽。
敖莽的目光在南宫云菲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是你带人杀了胡氏兄弟,又收服了妖女洪瑶曼?”
南宫云菲回答的简洁明了,“是我。”
“那不知二位尊姓大名,此次光临我这小小的赌坊,又意欲何为?”
战宇暝“唰”地合上折扇,抢在南宫云菲开口前笑道:“敖东家既然问了,那我便实话实说,吾乃大雍镇北王府世子战宇暝,这是我的世子妃南宫云菲是也。”
敖莽心中一惊,虽然他这里是三不管地带,但是外界的消息也会源源不断地送到这里。
战宇暝年纪不大,在西北战场上骁勇善战,一战成名。
他娶的女子更是了不起的存在,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其本身的战力也不输她的夫君,是一位真正的女中豪杰。
此时的赌场内寂静一片,众人心里暗自腹诽,是那个杀了胡氏兄弟,又收了妖女洪瑶曼的女子来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这女子与敖莽之间,谁是那个笑到最后的。
“少废话,”南宫云菲开门见山,“既来此,今天我们便是为赌而来,不知敖东家的可有胆和我赌上一赌?”
“某有何不敢?”敖莽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就赌最简单的,摇骰子,比大小,点数大者赢。一局定输赢,就是不知道你们拿什么做赌注?”
他舔了舔厚嘴唇,“要不敖某给你定一个,如果你输了陪敖某喝三天三夜的酒,如何?”他身后的打手们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战宇暝眼神一冷,折扇在掌心轻轻敲击。
南宫云菲却面不改色,只淡淡道:“可以,不过我若赢了,这个赌场还有你和你手下的势力归我。”
敖莽脸色一僵,随即狞笑:“好,就如你所言,来人,拿骰盅来!”
专业的檀木骰盅和三枚象牙骰子被人送上赌桌,赌客们也都围拢过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豪赌。
“女士优先。”敖莽故作大方地摆手。
南宫云菲也不和他客气,走上前拿起骰盅,她的手看似随意地一抄,三枚骰子已然入盅。
她眉眼轻扬,手腕极其稳定地轻轻晃动骰盅,骰子在盅内碰撞,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音。
敖莽起初脸上还带着轻蔑的笑,但听着听着,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凝重。
他是赌场老手,当然听得出这里的门道。
南宫云菲的手法看似简单,但那骰子发出声音几乎完全一致,足以显示出摇骰子之人对力量精妙的控制。
敖莽压下心中的不安他抓起骰盅,深吸一口气,手臂猛地挥舞起来,骰盅在他手中如同陀螺般飞速旋转,骰子撞击的声音密集如雨,声势惊人。
“砰!”两个人手一沉,骰盅落同时定。
南宫云菲缓缓提起骰盅,三枚骰子,两个六点,一个五点,十七点。
“十七点,他娘的居然是十七点。”众人一片哗然。
十七点,这已经是极大的点数,除非敖莽能摇出三个六,否则他必输无疑。
敖莽脸色微变,但随即强自镇定:“哼,算你有点本事,但也不过尔尔。”
随即他大喝一声:“开!”
盅开,骰子漏出来,赫然是两个六点,一个五点,同样是十七点。
此局为平局。
敖莽先是一愣,随即狂喜,悄悄抬手抹了把冷汗:“哈哈哈,平局,小娘子,看来老天爷都让我请你喝酒啊!”
战宇暝眉头微蹙,上前一步,却被南宫云菲用眼神制止。
“平局?”南宫云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敖东家,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再说。”
敖莽和众人闻言,再次低头仔细看向南宫云菲身前的骰子。
只见那枚显示五点的骰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最上面那个红色的五点,竟然无声地剥落了一小块,露出了下面真正的点数——六。
三枚骰子,全是六点,十八点,至尊豹子!
“这……这不可能!”敖莽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指着骰子,“你出老千!”
南宫云菲负手而立,气场全开,“出千?骰子是你们的,盅是你们的,众目睽睽,我如何出千?
战宇暝噗嗤一声笑出声,扇子摇得飞快:“哎呀呀,敖东家,这真是人在桌边坐,祸从手中来啊,这一眨眼的功夫,赌坊就不是你的了。”
南宫云菲瞟了他一眼,这厮今天把一个二世祖的形象演绎的十分到位,就是有点儿贱兮兮的。
敖莽面如死灰,他心知肚明,自己技不如人输了个彻底。
很明显,南宫云菲在摇骰时用了暗劲,精准地震松了那一点的红漆,在开盅后利用微小的震动让其恰好脱落。
这需要对力量、材质和时机把握到毫巅。
他审视着南宫云菲,那么一个小女子,哪里学来的这一手高超的赌技?
战宇暝笑眯眯的看着南宫云菲,他的菲儿就像是一座宝藏,时不时的给他来一个惊喜。
随时他心中又忍不住的心疼,她所有的优秀都是她前世今生艰苦的训练而来。
战宇暝唇角依旧噙着温柔的笑意,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起难以抑制的心疼,细细密密,如同针扎一般。
他不自觉南宫云菲的身边靠近一些,仿佛只有这样,自己就替她承担所有过往的沉重。
他的菲儿啊,此刻在他身边明媚灵动,可谁能知晓,她那身惊艳世人的本领,是在怎样的炼狱中淬炼而成的?
思及此,战宇暝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地疼。
他所惊叹的每一个“惊喜”,原来都曾是她以血泪为代价,一点点换取而来。
她如今的云淡风轻之下,埋葬的是无数个在痛苦中挣扎、与自我搏杀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