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老将军此时对战宇暝还是满心的戒备。
战宇暝迎上百里老将军的眼睛,平静的眸子深如墨渊,只一眼便能把人吸进去一样。
百里老将军垂下了眸子。
而战宇暝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你就全当同为武将的我,不忍看功勋卓越的百里将军一家人被人陷害,不得善终吧。”
百里老将军抬起眸子,他在这个年轻人的那一声轻笑中,听到了自嘲与无奈。
他不知道这人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无端的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在心中缠绕。
战宇暝没再说话,而是对进来就静坐在一旁的薛神医点点头。
薛神医站起身来,走到百里老将军身前,伸手抚上百里老将军戴着镣铐的手腕。
不过片刻,薛神医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依次给其他人都把了脉。
此时的众人心中皆是忐忑不安,他们不知老者的身份,但老者的举动让他们察觉到他们身上的不妥。
给最后一个人诊脉完成,薛神医叹了一口气,“各位有没有感觉近日里来,身体时不时的会有种无力感?”
众人相互对望,一个汉子粗声粗气的说:“别人我不知道,我偶尔感觉到浑身无力。”
百里策眼里闪过疑惑,这两天他偶尔的也感觉手脚无力,原本他还以为这些天路上颠簸而至,现在看来,这其中确有蹊跷。
薛神医点点头,“你们身体里被人下了一种削弱内力的药,这种药初期并不会被本人察觉 。
它一点一点弱化掉你体内的内力,半个月后你体内的内力便完全使不出来。
到那时你即便是何等的高手,也只有人宰割的份。”
“一派胡言,你这厮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我等皆是国之栋梁,何人胆敢对我等下此暗手?”一个年轻的汉子暴躁的吼道。
薛神医也不恼,他甚至微笑的对那个汉子说:“口说无凭,你现在可以运行你体内的内力,看看现在你还能使出几分?”
那个汉子冷哼一声,暗暗的运起内力,随即他脸色大变,他的内力仿佛被封住,根本就提不起来。
百里老将军脸色微暗,在薛神医出口说话时,他便暗暗的提起内力,结果他的内力使出来的不到三成。
百里策也是一样的情况,其他人闻言也暗自运行自己体内的内力,可想而知他们的身体都出现了问题。
到这个时候,他们再不知道自己的处境,那真就无药可救了。
百里老将军开口问道:“敢问老先生,我等身上的毒先生可能解?”
薛神医点点头,“能解是能解,可是我这前脚给你们解了毒,后脚那些人在你们的饭里继续加料,我这不是做无用的工吗?”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给每个人喂了一粒他自己制的解毒丸。
百里策诧异,“老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每日吃的饭食里都有毒药?”
薛神医给了他一个你小子还算聪明的眼神,“这种药必须每日都服用,才能在你无知无觉中,渐渐的削弱你的内力,等你们发现内力全无时已经无力回天。”
“他奶奶的,老子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那边刀上的血迹还没干,这边他娘的就开始卸磨杀驴了,在想着怎么弄死老子了。”那个暴躁的年轻汉子开口骂道。
其他人也都愤愤不平,“为什么呀,我们忠心爱国,一心在前线厮杀,为什么要受如此的迫害?”
百里策悠悠吐出几个字,“为什么?除了挡了别人的道,再就是功高盖主!”
说到功高盖主,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战宇暝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临走时他留下一句话,“百里老将军,身为臣子,忠君是本分,但忠的是可忠之君,如果你所忠的是以莫须有罪名对自己抄家灭族的君,你那就不是忠,是愚、是蠢!”
战宇暝拂拂衣袖就走了,留下一屋子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
他来这一趟只是给这些人解毒,顺便点明他们的处境,至于他们之后会如何,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刚才说话很暴躁的那个青年一用力,挣断了手上的镣铐。
随后他眼里闪过欣喜,神医啊,这药刚吃下没多久,他的内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杀人足够了。
“他娘的,老子这些年刀山箭雨里拼命,结果竟然是被押解回京调查,调查他奶奶个球,老子行得正、坐得直,有什么好调查的?”
他骂骂咧咧了半晌,发现屋里很安静,抬头看见大家都在看着他。
他忽然就卡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在那愣愣的看着众人。
良久,百里老将军的一声长叹,他环视着屋里众人,“无非是找个理由诓我们回去,说说吧,如果战世子说的是真的,你们将如何?”
“还能如何,狗皇帝要是真的一心想加害我们,那就反了他。”暴躁青年越发的暴躁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眼睛里都闪着凶狠的光。
百里老将军低下头,要只是他一家人的事,他也许会认命,可现在是关乎他们整个百里家族存亡的大事,他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思及此,他猛地抬起头,“既然刀都已经悬在头顶上了,我们必不会坐以待毙!”
众人都兴奋了,“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等誓死跟随老将军!”
百里老将军垂下眸子,那个战世子有一点说的对,作为武将世家,哪家手里没有点保命的东西?
他们百里家以前是不想,不是没有那个能力,但是怎么做能够不被世人唾弃,需要仔细思量一下。
另一边的战宇暝休息了两个时辰,又快马加鞭的往都城赶。
跟在他身后的薛神医被马颠得脸上五官乱飞,嘴里骂出的话都是拐着弯出来的。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尊老,我这老胳膊老腿,怎么能和你们年轻人一样,再颠下去老夫的老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前面的战宇暝听见薛神医的抱怨,放慢了速度,回头对薛神医歉意一笑,“抱歉,薛神医,是我大意了。”
随即他对暗一说,“暗一,你留下来保护薛神医,其余人随我先走。”
说完他两腿用力,胯下的马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徒留下吃了一嘴灰的薛神医,吹胡子瞪眼睛的在那里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