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主仆二人交谈之际,迎面走来一群人,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位公子哥儿。
那公子头戴方巾,身着长衫,手摇一柄折扇,乍看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只是他走路摇头晃脑,举止轻浮,倒是显得他那身行头不伦不类的。
当此人目光落在南宫云菲身上时,眼中登时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猥琐之意。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竟生得如此标致,真真让哥哥我瞧一眼就心生欢喜,小娘子,随哥哥回府可好?”
他口中轻佻地嚷着,竟径直走上前,手中折扇一抬,便要去挑南宫云菲的下巴。
阿初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便挡在主子身前,面色冷峻,沉声道:“这位公子,请自重!”
“哟呵,这个小娘子还挺野。”
旁边立刻有个跟班跳出来呵斥,随即大拇指一竖,又向后勾了勾指向那个公子,撇着嘴说道:“此乃柳太傅之子柳大公子,你们这些这不知所谓的贱民,竟敢冲撞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天高地厚!”
他特意将柳太傅三字咬得极重。
那柳公子显然很满意跟班的吹捧,用折扇敲了敲对方的脑袋,哼道:“嗯,算你机灵。”
他随即挑眉,倨傲地看向阿初,话语中威胁之意十足:“听见了没,识相的赶紧滚开,让本公子跟这小娘子好好说说话儿。
否则,哼,别说这都城,这整个百越都没你的立足之地。”
站在阿初身后的南宫云菲,眼神微微一凝。
柳太傅之子,当朝柳贵妃的弟弟。
柳贵妃,不正是睿王那位被强纳入宫的前未婚妻么?
果然,周围人群中立刻响起压低的议论声: “哎哟,这小娘子今儿个可遭了殃,怎地偏偏撞上这柳衙内?”
“可不是嘛,这柳衙内仗着他姐姐是贵妃娘娘,欺男霸女的事儿还少干了,今儿这位小娘子怕是难脱身喽。”
“唉,皇上都对他柳家睁只眼闭只眼。
听说睿王爷对柳家也是格外关照,倒是纵得这小子越发无法了。”
“说起睿王也是,柳贵妃入宫都快五年了,王爷竟还对她念念不忘?
可他自己后院里不也收着好些美妾,你说这睿王,到底是痴情呢,还是风流多情呢?”
“嘘,这话可不敢乱传。
不过,我三叔家闺女的二大伯家的小舅子就在睿王府当差。
据他回家说,睿王府后院那些美人,全是皇上和朝中大臣硬塞过去的。
王爷把人领回去就扔在后院,这些年压根儿就没踏足过那后院。
瑞王爷这些年可是为柳贵妃守身如玉呢!”
“竟有这等事?若真是如此,那睿王爷倒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了。”
“我说,你们也真是的,啥都敢说,是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当街妄议王爷。”旁边一人听不下去,忙出言制止。
“哎呦呦,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嘴快说溜了,那啥……我家灶上还炖着汤呢,我得赶紧回去了。”先前说得最起劲那人脸色一白,慌忙挤出人群溜走了。
南宫云菲听着这些议论,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便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在民间悄然扭转睿王的风评。
此刻,幻影小队早已分散潜入都城及周边城镇。
如同方才街角上演的一幕,类似的情景,正在各处悄然发生。
南宫云菲伸手将阿初拉至身后,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柳公子,声音清晰而沉稳:“我等原是大雍行商之人,行走四方,不敢说见多识广,却也略知各地风土人情。
今日初临贵地,倒真叫小女子开了眼界,莫非贵国男子,专好觊觎他人之妇?”
她此刻确是一副妇人装扮。
那柳公子眼珠乱转,强词夺理,“你这妇人休要胡言,本公子不过是见你姿容尚可,心生亲近之意,想与你畅谈一二罢了。”
南宫云菲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哦,贵国的夫子便是这般教导公子,当街拦截良家妇人,还美其名曰畅谈?
既垂涎他人之妻,又无胆承认,莫非百越的男子,便是这般敢做不敢当,毫无担当可言?”
“你!”柳公子被噎得面皮涨红,指着南宫云菲怒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妇人,能被本公子青眼相加,那是你的福分,你莫要不识抬举!”
“今天姑奶奶我就不识抬举了,你能奈我何?”南宫云菲语调中的不屑愈发明显。
“你,你……!”柳公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了半天,却硬是憋不出下文。
南宫云菲冷然道:“你身为朝中重臣之子,不修己身,在外为非作歹,强娶豪夺,真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你们?”
她语气转厉,带着丝丝警告,“劝你们乖乖回家,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叫柳公子知晓,本夫人,可不是你能肖想之人!”
那柳公子恼羞成怒,正要发作,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方旭,不得无礼!”
柳方旭闻声猛地回头,只见睿王车乾镕正快步走来,他速度很快,脸色也很难看。
睿王身后,战宇暝疾步上前,瞬间已至南宫云菲身侧,目光迅速扫过她全身,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夫人,可曾受委屈?”
南宫云菲对他展颜一笑,轻轻摇头:“无妨,相公放心。”
紧随其后的小鱼也赶到了,她面带愧色,躬身道:“夫人,属下来迟,令夫人受这登徒子滋扰,属下该死!”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那柳公子一眼。
那日小鱼一时口快唤“姑娘”,回去便被阿初训诫过。
如今众人已统一称呼,称战宇暝为老爷,称南宫云菲为夫人。
南宫云菲瞥了睿王一眼,转头对战宇暝道:“本想领略一番百越都城的风光,不想被些腌臜事坏了兴致。
为妻这便回去了,相公可还有要事未完?”
战宇暝摇头:“无事,为夫陪夫人一同回去。”说罢,携起南宫云菲的手,径直扬长而去。
留下睿王在原地,一时竟有些目瞪口呆。
后面气喘吁吁追来的户部官员一脸茫然,这,这怎么就走了,方才发生了何事?”
睿王无奈地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户部官员急道:“王爷,那可是精盐的买卖啊,您怎么能让那大雍商贾走了呢?”
“生意跑不了,明日再议吧。”睿王不耐地回了一句,随即步履匆匆,朝着战宇暝夫妇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