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得乐也忙上前安慰景盛帝,“是呀老爷,市井之中的人良莠不齐,咱不跟他们计较。”
说着他拿出水囊让景盛帝喝口水,“老爷,咱先漱漱嘴,以后可不敢随便买这路边小吃了。”
漱过嘴的景盛帝,嘴里的那股馊味儿淡了下去,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回了喜得乐一嘴,“也不是每一个小商贩都是这样的,今天是我们倒霉,碰到了个无良的商贩。”
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后,一行人重新登车,启程寻找下榻的客栈。
景盛帝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咂了咂嘴,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丝扰人的酸腐气,半晌才幽幽叹道:“唉,本来好好的心情,竟被那该死的商贩儿给弄没了。”
南宫云菲瞧着他那副孩子气的模样,忍俊不禁,唇角微微弯起,“这只是我们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您老别放在心上。”
景盛帝哼哼了两声,倒也没有反驳她。
几人都没在说话,而是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窗外。
热闹的街道上人头攒动,河道中乌篷船摇摇晃晃划过,摇碎了水面的光影,岸边绿柳成荫,远处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随风飘散。
这幅江南画卷,美得足以让人忘却方才的不快,流连忘返。
接连几日,景盛帝兴致勃勃地穿行在临江城的大街小巷。
他研究着江南特有的白墙青瓦,欣赏着如画般的小桥流水,更是不遗余力地品尝着街边各色小吃。
他出手极为阔绰,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吃饭,只要侍候得他高兴了,随手便是丰厚的赏钱。
短短几天,临江城里便传开了,城里来了位的黄老爷,为人和善,出手阔绰。
景盛帝这般高调的行径,让南宫云菲不由蹙起了眉头:“爹,您这手笔是不是有些过了,如此张扬,就不怕被有心人惦记上?”
景盛帝却浑不在意,大手一挥:“这不是身边有你护着么,再说了,咱们带了那么多高手护卫,哪个不长眼的敢往刀口上撞?”
“您老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南宫云菲正色道,“您老还是收敛些吧,若是被有心人盯上,失财事小,万一伤到了您,我们可就都成了罪人了。”
景盛帝闻言一瞪眼,帝王威仪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刁民,敢伤老子,老子灭他九族!”
南宫云菲无奈摇头:“如果歹徒想要钱把您绑走了,到时候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您还抄谁的家灭谁的族?”
此刻他们尚不知晓,南宫云菲这番半是玩笑半是担忧的话语,竟会一语成谶。
可是此时他们不知,每天都在尽情地游玩。
这日,景盛帝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
他换上另一身簇新的绸缎袍子,催促着众人:“快快快,菲儿丫头,这临江城还真挺大,我们逛了这些时日都还没逛完,今天我们去南城,听说那里的景色也不错。”
南宫云菲早已安排妥当:“好好好,爹您莫急。
咱先用早膳,今天带您去听涛阁坐坐。
那是临江最有名的茶楼,临水而建,景致绝佳,还能听听江南的小曲儿。”
景盛帝眼睛一亮,“可是那种抱着琵琶、三弦,叮叮咚咚说唱故事的那种小曲?”
“正是。”
“好好好,都说江南小曲音色婉转,吴侬软语的特别好听,今日朕定要去饱饱耳福。”
景盛帝兴致高昂,连早膳都多用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鳝丝面,直呼鲜美。
所谓的听涛阁,其实就是一间茶楼,依水而建,典型的江南建筑风格的白色小楼。
三层飞檐临水而筑,推开雕花木窗,便是波光粼粼的运河,船只往来穿梭,尽收眼底。
楼内茶客满座,人声鼎沸中夹杂着清脆的琵琶声和吴侬软语的唱腔。
他们被引到二楼一个临窗的雅座。
跑堂的伙计殷勤地奉上茶水和几碟精致的江南茶点:小巧的蟹壳黄、酥脆的袜底酥、软糯的定胜糕。
“哎哟,这个地上还挺热闹,临窗而坐,一边听着小曲,一边赏着外面的美景,真真是享受至极。”
景盛帝一下子便爱上了这里。
楼下戏台中央,一位身着素雅青碧衣裙的姑娘怀抱琵琶,身侧坐着一位清瘦老者,手持三弦。
姑娘的嗓音清亮甜润,如珠玉滚落瓷盘,老者的三弦则丝丝入扣,与琵琶声缠绵应和,相得益彰。
姑娘唱出的故事情节缠绵悱恻,激荡曲折,唱到高潮部分,更是眼含热泪,音色凄美婉转。
台下众人亦是听的很投入,有的人手端着茶杯都忘记了喝,眼含悲戚地看着台上的轻声吟唱的姑娘。
景盛帝也听得入了神,心潮激荡之下,竟忍不住一拍桌子,低喝道:“好,好个情深义重的小娘子。”
这突兀的一嗓子,在相对安静的茶楼里显得格外响亮。
邻座几桌的茶客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人。
喜得乐心头一跳,赶紧俯身低声提醒:“老爷,老爷,您的声音有点儿大了,这是在茶楼听曲儿呢!”
景盛帝这才恍然回神,老脸微红,讪讪地端起茶杯掩饰尴尬,嘴里兀自嘟囔着:“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这小娘子演得真好,唱得也妙!”
他学着旁边茶客的样子,从袖袋里摸出几块成色不错的碎银子,往喜得乐手里一塞:“赏,重重有赏,还有什么好曲目接着唱,老爷我爱听。”
喜得乐忙不迭地接过银子,一路小跑颠到台前,在众人善意的低笑声中,将银子小心放入姑娘面前的赏盘里。
唱曲的姑娘和老者连忙起身,向着景盛帝的方向深深施礼道谢。
这场小小的插曲,反倒让景盛帝更快地融入了这热气腾腾的市井氛围。
他悠然品着香茗,手指在桌面上随着楼下传来的婉转唱腔轻轻打着拍子眯眼听着,偶尔还与喜得乐低声品评几句,渐渐放松下来,眉眼间尽是闲适惬意。
喜得乐在一旁手脚麻利地剥着瓜子,攒够一小碟,便恭敬地推到主子面前。
一上午下来,主仆二人听的是意犹未尽,出了茶楼,二人还沉浸在那婉转的唱腔里不能自拔。
找了一间酒楼,用过午餐后,一行人继续在南城慢慢悠悠的逛着。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河道两旁店铺林立,卖丝绸的、卖折扇的、卖文房四宝的,还有不少挂着古玩、字画招牌的小铺子。
景盛帝的目光被一家名为“墨韵斋”的书画铺吸引。
铺面不大,但收拾得颇为雅致,墙上挂着些山水花鸟的卷轴。
“走,进去瞧瞧。”景盛帝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