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亲王动作很快,第二日便入宫,在景盛帝面前一番哭天抢地,撒泼打滚,不仅求得了休弃陈仕杰的圣旨,更为孟怜讨来了郡主封号。
孟怜本名幼安,福亲王此刻却觉着这名字晦气,配不上他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遂亲自为其更名明珠。
景盛帝乐得顺水推舟,依了皇叔心意,册封战明珠为明珠郡主。
生活重归平静,南宫云菲心中悄然酝酿起一个计划。
如今她虽身兼数职,但只做总体统筹,具体事务皆有得力助手打理,她本人倒是很清闲。
此番,她打算来一次婚前旅行,带上身边几个丫头,自然也包括战宇衡。
是的,战宇衡也在她的计划之内。
既然皇上身边不乏孝子贤孙,她便打算把自家小弟带走,免得他每日在那群人中周旋,平白坏了心情。
至于战宇暝,他得留在京城坐镇。
虽说那些个皇子看着不足为惧,可皇家之事风云诡谲,谁说得准,总得有个绝对可信之人盯着。
战宇暝得知后,心中委屈不已,不该是他二人同去,增进感情么?
怎地他反倒成了被撇下的那个?
然而,当南宫云菲在城门处瞥见皇宫方向驶来的马车时,她心头一跳,顿生不祥预感。
车帘掀起,她先瞧见喜得乐那张笑得如菊花般灿烂的老脸,紧接着便是景盛帝那张傲娇的龙颜。
南宫云菲忙上前见礼。
景盛帝大手一挥:“出门在外,虚礼免了,往后咱们姓黄,我是爹,你是女儿,就这么定了。”
南宫云菲傻眼,她这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不是,皇上,我不能跟您同去。”她试图挣扎。
景盛帝眼一瞪:“你怎地就不能跟朕出去了?”
话音未落,脸色陡变,竟学着福亲王当日的腔调,捶胸顿足起来:“我就知道,我老头子不招人待见。
你只想带着那臭小子出去逍遥快活,哎哟喂,我这命怎么这般苦哇?
在皇宫里关了大半辈子,如今那小子能替我理政,我出去走走怎么了?
哎哟,我怎么就这么讨人嫌,这么不招人待见呐?”
南宫云菲顿感头疼欲裂:“陛下,您走了,朝政……”
“小九现在理政已是得心应手,朕的儿子朕还不清楚?
再说,不是还有暝儿在他身边帮趁着么,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景盛帝抢白道,旋即又换上那副委屈面孔,“我看你就是不待见我老头子,就是不想带我。”
景盛帝想起福亲王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的模样,当时还觉嫌弃,如今用在这丫头身上,怎觉得如此的痛快!
于是乎,“父女”二人带着丫鬟仆从上路了。
南宫云菲带着阿初、初春、初夏和初秋,以及幻影二队选出的十人,由雪竹统领。
南宫家暗卫与战宇暝派来的暗卫自然也在暗中随行。
景盛帝身边则精简许多,只带了喜得乐和一个小太监,由皇宫侍卫大统领亲自驾车。
但暗处跟随的影卫,阵仗同样不小。
这一队人看着精简,实则人员众多,浩浩荡荡驶离了京城。
此时皇宫御书房内,战宇衡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欲哭无泪。
他被父皇算计了。
父皇真是老奸巨猾,抓了他的壮丁,自己跟姐姐出去潇洒,太不讲究了。
同样心情沉郁的,还有战宇暝。
他听着墨北的汇报,嘴角勾起一个幸灾乐祸的弧度,小九这是被皇伯父给算计了。
他被菲儿抛下的委屈,竟然奇异的被抚平了。
而此刻的南宫云菲正头疼地看着马车里的两位好奇宝宝。
景盛帝这一路行来,看什么都新鲜,问个不停。
喜得乐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啊”、“哦”、“噢”、“喔”,把好奇的气氛烘托得十足十。
这倒也不能全怪他们,景盛帝这些年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所到之处无非皇家别院、行宫、皇家寺院,稍远些便是皇家猎场。
其余时间,即便在京城,活动范围也仅限于酒楼,或是几位重臣府邸的红白事。
当然,每次都有喜得乐寸步不离地跟着。
嗯,景盛帝年轻时还曾带着喜得乐偷偷溜去过妓院,不过也只是喝喝酒听听小曲儿。
景盛帝:这事就不必再提了。
南宫云菲一行人一路向南,车轮滚滚,碾过官道,扬起细细尘烟。
远离了京城的巍峨宫墙,视野豁然开朗起来。
官道两旁,田野阡陌纵横,农舍炊烟袅袅,一派宁静祥和的乡野风光。
马车内,景盛帝虽换上了富家翁的绸缎常服,却难掩其通身的贵气。
他的脸上不见疲惫,还是那股子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
已走了十来天,猎奇的心态竟丝毫未减,仍像个初出远门的孩子,时不时撩开车帘一角,对着掠过的景致指指点点。
“喜得乐,快来看看,那是水牛吧,好生壮实水牛呦,比御苑里养的看着精神。”景盛帝指着田里慢悠悠耕地的水牛,啧啧称奇。
喜得乐忙不迭地凑过去,满脸谄媚的笑,“哎哟,老爷您这眼神是真好使,这乡间散养的水牛自是比御苑里养的那些要精壮得多,您看那头长着弯弯牛角的水牛,多有气势?”
“还真是,哎呦,你看他还低头去顶他的同伴呢,这是要打架么?”景盛帝饶有兴趣地问着。
喜得乐当然不会让他的话掉在地上,“是呀,看样子它们是要打架呢,这散养的水牛倒是有那么一股子野劲。”
南宫云菲坐在对面,看着这主仆二人兴致勃勃地讨论一头耕牛,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爹,”南宫云菲无奈开口,试图拉回他们的注意力,“您不累么,您老还是歇歇吧,路程还远着呢。”
“歇什么歇!”景盛帝精神头十足,“朕……咳,老头子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看个够本。
菲儿丫头,你瞧那远处的山,郁郁葱葱,可比京郊的瞧着秀气多了,还有这风,”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泥土味儿和青草香,闻着就舒坦,比宫里的龙涎香闻着自在。”
说完他还闭着眼睛,仰着头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
喜得乐立刻捧哏:“老爷说得是,这风里都带着一丝甜味,奴才也觉得心旷神怡呢。”
南宫云菲无奈扶额。
得,这二位算是彻底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