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一旁的喜得乐立刻高声接道:“宣南宫云菲觐见!”
殿门开启,南宫云菲抬步,踏入这金銮宝殿。
景盛帝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只见南宫云菲一身武将装扮,玄铁打造的铠甲在殿外透入的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她背光而来,面容一时看不真切,但那大步流星的气势却清晰无比。
一头墨发仅用一根红绸高高束起,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看着这飒爽英姿的身影,景盛帝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这丫头,分明是裹着一身杀气冲着朝堂而来!
他目光扫过下方那几个刚才还叫嚣得最欢的大臣,心下冷冷一哼:这丫头可不是能任人随意欺负的,且看你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南宫云菲踏入大殿,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御座前方,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道:“凤翔军指挥使南宫云菲,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越沉静的见礼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话音落下,她恭敬地磕下一个头。
景盛帝抬了抬手,声音沉稳:“南宫指挥使平身。”
“谢主隆恩。”南宫云菲应声而起,身形挺拔。
她并未在原地停留,而是利落地侧移一步,稳稳站在了祖父南宫尚的身后。
站定后,她并不急于开口,只是微微垂眸,安静地侍立着,仿佛一尊沉默的甲胄雕像。
景盛帝心中不由得暗笑:这丫头,心思转得就是快。
按制,这朝堂之上本没有她固定的位置。
她此番是临时被召见,若贸然站在前列,于礼不合。
若退居众臣之后,身份上便显得不合时宜,且也落了下乘。
如今她站在自己祖父、首辅公南宫尚身后,这身份地位的分量,自然就不同了。
更难得的是她的这份沉稳。
景盛帝扫了一眼南宫云菲,这小丫头必然清楚宣她上殿所为何事,可这丫头偏偏就能不急不躁地往那一站,稳的一批。
景盛帝无奈开口:“南宫云菲,今日朕宣你进宫,是因为御史中丞梁文翰弹劾与你,他言你有三宗罪:
这其一,是参你蛊惑其府中庶女,偷瞒家里报名参军,行不孝不悌之举。
其二呢,她参你滥用手中职权,擅军规,致使治下士卒家宅不宁、人心浮动。
其三,参你身为朝廷钦封的护国郡主,不思为大雍女子做表率,反倒是在未婚之时便行妒忌之事,给大雍女子树立了反面观念,其行可诛!
朕宣你前来,便是允你与梁卿殿前对质。
南宫云菲,对此弹劾,你可有话讲?”
南宫云菲应声出班,抱拳施礼,声音清晰:“回禀陛下,臣无话可讲。”
此言一出,不仅满朝文武哗然,连御座上的景盛帝也微微挑眉,露出几分讶异。
景盛帝疑惑追问:“南宫云菲,梁文翰参你三宗大罪,你怎就无话可讲?”
南宫云菲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朗声道:“本就是无稽之谈,臣何必浪费唇舌与他们分辩?”
她目光转向皇帝,声音陡然拔高,洪亮而坚定,“陛下,凤翔军乃天子亲军,能入凤翔军者,无不以军籍为荣。
偏偏有那么几个跳梁小丑跳出来指责末将行事不端,试问其居心何在,莫非他们是质疑陛下治军之明?”
她回过头,目光清凌凌地扫过那些大臣,“至于军规,本指挥使所拟军规,皆是呈交兵部审核。
兵部诸位大人未曾提出异议,尽数核准。
众位大人若对此有不同见解,理应与兵部沟通。
本指挥使倒是要问问梁大人,兵部审核你视若不见,单揪着我弹劾是何道理?”
收起身上凌厉的气势,她语气平缓,“至于本指挥使不许未婚夫纳妾之事,不错我南宫云菲就是不允许他纳妾了。
可战宇暝他亲口应允了,说白了,是他愿意惯着我,此事,”她目光冷冷瞥向御史中丞梁文翰,“干卿何事?”
景盛帝唇角那抹几不可察的笑意更深了。
云振豪听得神清气爽,站在那里腰板都又直了几分。
小妹几句话就把那姓梁的说的哑口无言,他也觉胸中畅快许多,他娘的,刚才气死老子了。
就连老成持重的南宫尚,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低垂着眉眼站在那里,细看他的唇角是翘起来的。
殿门外,匆匆赶来的战宇暝恰好听到最后一句,嘴角也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索性停住脚步,饶有兴致地在殿外听起了墙角。
南宫云菲这连珠炮似的连声质问,如同几记重锤,砸得一众大臣晕头转向。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如此锋芒毕露,言辞犀利如刀
关键是这丫头脸皮够厚,提起不让未婚夫纳妾之事时,那叫一个大言不惭,她以为这是很荣耀的事么?
然而,南宫云菲并未就此收手。
她冰冷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殿中群臣。
这些久居朝堂、自诩见惯风浪的重臣们,竟齐齐感到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扑面而来。
众人心中骇然,这女娃娃身上的气势,竟比他们这些久居朝堂上的人更甚,而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煞气竟让他们心生畏惧。
众人都低头不语,南宫云菲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到底,不过是你们的利益被触碰了,心有不甘罢了。
你们不敢质疑陛下设立凤翔军之权,更不敢与核准军规的兵部公然叫板,便只能捏着鼻子,挑我这个你们认为的软柿子来捏。”
她唇边绽开一抹讥笑,“可谁告诉你们,本指挥使是软柿子的?”
无人应答,死一般的寂静。
南宫云菲毫不在意,继续道:“方才诸位不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么,怎么此刻都哑了?”
她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既然你们不说了,那就听本指挥使说。”
她神色一肃,声音沉凝有力:“梁大人弹劾末将三条罪状,前两条与本指挥使无关。
若不服,请梁大人自去寻陛下理论,或找兵部对质。
至于这第三条善妒之罪,本指挥使倒想讨教梁大人几句。
梁大人当年为纪念恩师,曾着文一篇,字里行间满是对恩师的崇敬之情。
文中不仅推崇恩师的才学品德,更倾慕于恩师与师母之间那忠贞不渝、生死相随的爱情佳话。
此文当年风靡一时,被文人墨客争相传颂,令尊师与师母更是一度成为,无数少男少女心中完美爱情的化身。”
南宫云菲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厉,“可本指挥使就不明白了,古往今来,矢志不渝的爱情,海枯石烂的誓言,都被文人骚客写成诗、撰成文、编成戏,万口传诵,奉为圭臬。
怎么,到我这追求忠贞不渝的感情,便是犯了天条,被你们口诛笔伐的,这是哪里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