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方向传来的陌生叩击声,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深潭,瞬间击碎了秦羽沉浸在“雨过天青”疑云中的思绪。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目光如电般射向床底的阴影——不是青衫客的鸟鸣暗号,也非“笔友”的旧有节奏,这是一场全新的、未知的接触!
是敌?是友?是那个留下瓷片的闯入者,终于通过这个早已被察觉的渠道发出信号?还是另一股潜藏更深的势力,选择在此刻破土而出?
巨大的不确定性裹挟着风险感扑面而来。秦羽没有立刻回应,他如同一头蛰伏的猎手,屏息凝神地分辨着那叩击声——节奏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仿佛笃定他必在倾听,也必会回应。
叩击声持续了约莫十几下,见无人应答,便悄然停歇。但秦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形的注视与等待并未消散,对方正在暗处静候他的抉择。
他迅速权衡利弊:不回应,或许会错失破局的关键线索,甚至可能激怒对方,引来未知的凶险;回应,则意味着承认与暗格渠道的关联,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
最终,对真相的渴求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需要知道这叩击声背后的秘密,这或许是解开当前困局的唯一钥匙。
秦羽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俯身,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取出那只冰冷的金属小盒。入手触感与往常无异,他先仔细检查了盒身,确认没有新增的标记或机关,才用微微发颤的手指掀开了盒盖。
盒内,一卷纸静静躺着。但这一次,纸张质地截然不同——细腻光滑,还带着淡淡的檀香,而纸张的颜色,赫然是那抹他方才反复思索的、近乎“雨过天青”的淡雅蓝色!
秦羽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果然与“雨过天青”有关!
他强压下内心的震动,展开纸卷。上面不再是图示或只言片语,而是用一行极其工整、带着独特风骨的墨字书写而成——笔迹与之前破解的密码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沉稳老练:
“戌时三刻,东角门废井。示蓝佩为信。关乎福伯遗物。”
无落款,无赘言,字字千钧。
戌时三刻,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东角门废井,那是国公府东侧早已废弃、人迹罕至的荒僻角落!示蓝佩为信——对方竟知晓他手中有蓝色信物!而最后五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羽的心上——关乎福伯遗物!
福伯还有遗物?是什么?在哪里?这个神秘人怎会知晓?他是敌是友?这会不会是利用他对福伯的感情设下的致命陷阱?
无数疑问与风险警示在脑中叫嚣。对方对他的境况了如指掌,不仅知道暗格与蓝色信物,更精准地抓住了福伯这个他无法抗拒的软肋!
去,还是不去?
秦羽紧紧攥着淡蓝色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窗外天色渐暗,戌时三刻越来越近。恐惧如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东角门废井地形复杂,极易埋伏,简直是杀人灭口的绝佳之地;“示蓝佩为信”,更是要将他手中的关键证物暴露于人前。
但“福伯遗物”四个字,拥有着摧毁他所有理智防线的力量。福伯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是他咬牙坚持的底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无法坐视不理。
他想起青衫客的教导,想起这些日子的挣扎与成长。逃避与畏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要真相,想要力量,就必须直面危险。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秦羽将信纸凑到油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随后,他拿起那枚深蓝色如意结——瓷片太过珍贵易碎,不便携带——又检查了贴身藏好的短匕。
他必须去。但绝不能毫无准备地去。
秦羽走到窗边,望向东角门的方向,眼神冰冷而锐利。这一次,他不仅要面对未知的接触,更要警惕周氏、黑衣人乃至其他势力可能设下的监视与伏击。
这个约定之地,是揭开谜团的契机,还是为他精心准备的葬身之处?
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夜气,身影悄然融入了即将彻底降临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