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蜈蚣状的狰狞疤痕,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秦羽的视网膜上!昨夜排水沟石室外,那个声音阴恻、手段狠辣的瘦高杀手!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
秦羽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又猛地沸腾!杀意与警惕如冰火交织,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堤坝。但他死死按住这股冲动,猛地低头,借着稀疏人群的掩护,踉跄着退回巷子更深的阴影里,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
对方在此出现,绝非偶然!是巧合,还是自己从流觞水榭到西市的行踪,始终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灰衣人的警告犹在耳畔——“青羽卫中也混有他们的人”!难道连这“百草堂”的联络点,也早已成了暴露在外的靶心?
巨大的危机感如乌云压顶,他仿佛坠入一张无形巨网,每一步都踩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沉重。
秦羽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他飞速拆解局势:瘦高杀手的出现,意味着“枢影阁”或“夜枭”的爪牙已渗透西市,此刻多半正循着他的踪迹搜捕。土地庙的约定,如今看来更像个裹着蜜糖的死亡陷阱。
去,还是不去?
不去,便会错失与神秘指引者接头的唯一机会,彻底沦为断了线的风筝。去,则是九死一生的豪赌。
他摸了摸怀中冰凉的“枢”字铁牌与幽冥令,弘远老僧燃烧生命断后的决绝模样在眼前闪过,眼中霎时燃起决绝。他没有退路,只能向前!但必须步步为营,做好万全准备。
秦羽不再犹豫,迅速撤离这条杀机四伏的街道,绕向西市最杂乱、人流最密集的区域。他需要时间,更需要几样“救命的道具”。
在一家蛛网遍布的偏僻杂货铺,他用身上仅剩的几枚铜钱,换了一小罐劣质灯油和一小包刺鼻的硫磺粉。又在路边垃圾堆里,捡了几块破布和一根半截木棍。
随后,他钻进一处堆放破烂家具的废弃院落,反手掩上门扉。撕下衣襟裹住木棍一端,浸透灯油,一个简易火把便成了形。再将硫磺粉仔细包好,藏进袖袋的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彻底沉入墨色。距离三更天,还有一个多时辰。
他靠在冰冷的墙根,就着冷水啃着干硬的粗面饼,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前往土地庙的路线与可能遭遇的险情。额间的【星辉之念】散发出微弱清凉,驱散着疲惫,让他的头脑始终保持着绝对清明。
子时三刻,夜静得能听见虫豸的哀鸣。秦羽如暗夜狸猫,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城南破败的街巷中。这里的房屋多已倾颓,居民稀少,一到夜里便如鬼域般死寂。
循着记忆中的方位,他很快找到了那座荒废的土地庙。庙宇不大,院墙塌了大半,主体建筑歪歪斜斜地立在荒草丛中,在惨淡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剪影,像一头蛰伏的凶兽。
他没有贸然靠近,而是潜伏在远处一堵断墙后,屏息观察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庙宇内外死一般寂静,听不到半点声息,也看不到丝毫人影晃动。
但这份死寂,反而让他的警惕提到了顶点。过于平静的湖面下,往往藏着最汹涌的暗流。
秦羽深吸一口气,将火把插在后腰,手中紧握短刃,借着杂草与残垣的掩护,如蛇般缓缓向土地庙摸去。
靠近庙门,香烛纸钱燃烧后的陈旧气息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庙门虚掩着,内里漆黑一片,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侧身从门缝滑入,月光从屋顶破洞漏下,勉强照亮了内里景象:土地公与土地婆的神像布满蛛网,供桌倾倒在地,香炉滚落在一旁,积满了厚厚的香灰与尘土。
按照纸条指示,东西藏在香炉之下。
秦羽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去搬那尊石质香炉。香炉沉得惊人,他刚用上力气——
“咔嚓!”
脚下的地砖突然向下塌陷!又是翻板陷阱!
早有防备的秦羽察觉异动的刹那,身体已如狸猫般向侧后方弹开!同时,他借势将按在香炉上的手猛地一撑,借着反推力彻底脱离了陷阱范围!
“轰隆!”
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已塌陷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深不见底,透着刺骨的寒意!
几乎在陷阱触发的同一瞬间——
“咻!咻!咻!”
三支弩箭从庙宇两侧破败的窗棂外射来,精准锁定了他闪避后的落点!
秦羽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弩箭就要穿透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拧腰转身,手中短刃在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
“叮!叮!”
两支弩箭被格飞,第三支却刁钻至极,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起一片猩红,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他落地后顺势一个翻滚,躲到倾倒的供桌之后,剧烈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陷阱与弩箭接踵而至,对方果然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能再被动挨打!必须反击,制造混乱,寻找生机!
秦羽猛地从供桌后探身,将早已备好的硫磺粉包狠狠掷向其中一个射箭的窗口!
“噗!”
药包撞在窗框上破裂,刺鼻的硫磺粉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那片区域的视线,紧接着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趁此间隙,他迅速从后腰抽出浸满灯油的火把,用火折子点燃!
“呼!”
火焰骤然升腾,照亮了庙宇的一角!
秦羽毫不犹豫,将燃烧的火把扔向另一个埋伏点!干燥的杂草与破烂帷幔瞬间被引燃,火势借着夜风迅速蔓延!
“走水了!”
“妈的!这小子敢放火!”
庙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与骚动,火光与烟雾彻底打乱了埋伏者的阵脚。
秦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被火光点亮的庙宇,寻找着除正门之外的其他出口。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土地爷神像后方——那里有一扇被破旧幔帐半掩的狭窄侧门!
就是那里!
他如猎豹般冲出,撞开燃烧的杂物,直扑侧门!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板的瞬间——
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道瘦高的黑影带着浓烈的杀气,如地狱归来的恶鬼,堵住了唯一的生路!月光与火光交织在他脸上,映出残忍的冷笑,以及左手虎口处那道标志性的蜈蚣疤痕!
“小老鼠,游戏结束了。”瘦高杀手阴恻恻地笑着,手中的奇形短刺闪烁着致命的绿芒,“把东西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前有强敌,后有大火与暗藏的弩箭!
秦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绝境之中,瘦高杀手身后,侧门外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探出一只苍老却稳如磐石的手!手中握着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向瘦高杀手的后心要穴!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低喝道:
“敢动我的人,问过老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