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谷大捷,重创了玄冥宗在北境的势力,联盟声威大震。
北境王拓跋弘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了自身权威,对云清辞的觊觎之心也愈发不加掩饰,屡次借商议军情之名邀请,言语动作间试探之意明显,皆被云清辞以冰冷的态度不软不硬地挡回。
然而,对云清辞而言,外部危机的缓解,并未带来丝毫轻松。
联盟内部的裂痕,以及与厉战之间那彻底降至冰点的关系,压在他的心头。
殿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拓跋弘闻言,抚掌大笑,连声道贺:“恭喜宫主铲除内患,重掌大权!霁月宫在宫主统领下,必将更上一层楼!”
殿内其余人等也纷纷出声恭贺。
云清辞端坐主位,手中捏着那封来自霁月宫心腹的密报,纸张边缘被他修长的手指捏得微微发皱。
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冰封的眉眼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难测。
心中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荒芜。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殿内瞬间寂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容颜绝世、权势滔天的霁月宫主身上。
“传令回宫,”云清辞开口,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按律处置余党,整顿宫务,一切照旧。”
“是!”信使领命,躬身退下。
命令简洁明了,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霁月宫主。
拓跋弘笑道:“宫主何时启程回宫?本王定当备下厚礼,为宫主庆贺!”
云清辞目光淡淡扫过他,道:“此地之事已了,不日便回。王爷美意,心领。”
语气疏离,直接拒绝了拓跋弘试图拉近关系的举动。
拓跋弘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哈哈一笑,不再多言。
议事结束后,云清辞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出温暖的大殿,来到殿外高高的汉白玉栏杆旁。
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了他,卷起他素白的衣袂和墨黑的长发,带来一阵透彻心扉的冷意。
远处,北境王城灯火初上,在雪地上映出朦胧的光晕,更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只剩下起伏的黑色剪影,沉默而苍凉。
他成功了。
清理了叛乱,重掌了至高权柄,霁月宫依旧是那个超然物外的天下第一大派。
他站在了此世间的巅峰,俯瞰众生。
可是,为何心中空空荡荡?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此刻或许正在隐曜司驻地、与部下商议下一步行动的男人。
那个被他亲手推开、形同陌路的男人。
曾经,他以为权力和力量便是一切。
他厌恶那个傻子的痴缠,厌恶那份卑微的感情,认为那是弱者的象征,是玷污他完美世界的污点。
他肆意践踏,亲手摧毁。
可如今,当他终于扫清一切障碍,独坐于这冰冷巅峰之时,他才骇然发现,那个被他视为污点的傻子,那个他弃如敝履的杂役,不知何时,竟已成了他冰封世界里……唯一的一抹色彩,唯一的一点温度。
那个会因他一句夸奖而憨笑半天、会为他挡下所有明枪暗箭、会傻乎乎地捧上一切他认为好的东西、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厉战……已经不在了。
被他,亲手杀死了。
死在了一次次的折辱中,死在了一句句冰冷的话语里,死在了一个……失控的吻中。
如今活着的,是隐曜司的少主厉战,强大,冷峻,与他云清辞……再无瓜葛。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
云清辞缓缓闭上眼,任由这冰冷的痛楚蔓延全身。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甚至厌烦至极的画面,此刻却清晰得令人心悸。
秘境中背着他艰难前行的宽阔后背,挡在他身前面对强敌的笨拙身影,被他斥责后瞬间黯淡却依旧执拗的眼神,梅林中磕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的绝望哀求……最后,定格在那双冰冷、平静、再无波澜的眸子上。
“云宫主。”
“与你无关。”
“两清。”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凿击着他看似坚固的心防。
云清辞猛地睁开眼,冰眸之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近乎脆弱的茫然与痛楚。
他望着脚下这片陌生的、被冰雪覆盖的北境土地,望着远处霁月宫的方向,只觉得满目荒凉。
权力巅峰,原来是这样的……冷。
那个会为他欢喜、为他担忧、为他奋不顾身、甚至……会因他而痛苦的傻子,已不在身边。
或许,永远都不会在了。
而他心中的那片空洞,在这胜利的时刻,呼啸着寒风,已无法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