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腥甜的诱妖丹被抛出的瞬间,张玄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猛攥了一把。
丹丸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的抛物线,“啪”地一声轻响,落在洞穴深处那块焦黑的岩石上。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赤铜谷里,却像是炸雷。
一息。两息。
洞穴深处那抹红光骤然暴涨。
没有嘶吼,只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混合着硫磺味,像是高压锅炸了盖,猛地从地底喷涌而出。
紧接着,地面狠狠震颤了一下。
“来了!”
张玄远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那是他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练出来的逃生本能。
脚下的二阶神行符瞬间被灵力引燃,青光裹住双腿,他整个人像是一只受惊的土狗,连滚带爬地向后狂窜。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铁锤砸进了烂泥塘。
一股灼热的气浪贴着后脑勺削了过来,张玄远只觉得后颈皮一阵刺痛,头发瞬间卷曲焦枯。
他没敢回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庞大如磨盘的赤红黑影,直接撞碎了洞口的岩石,带着一股子要把生灵吞吃入腹的暴虐,从漫天烟尘中弹射而出。
太快了!
这哪里是什么笨重的蛤蟆,分明是一颗出膛的红色炮弹。
飞火蟾那双金色的竖瞳里只有贪婪,那枚诱妖丹显然没能填满它的胃口,眼前这个奔跑的活人血肉,才是它眼中的正餐。
“呱——!”
一声怪叫,声波震得张玄远耳膜生疼,胸口气血翻涌。
身后风声凄厉,那种被死亡锁定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张玄远想都没想,左手早就扣着的那张“土遁符”瞬间捏碎。
黄光一闪,他整个人像是融化的蜡油,强行向地下沉了三尺。
几乎是同时,一条长满倒刺、带着黏液的长舌如红色闪电般洞穿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狠狠扎进岩石,碎石飞溅,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
若是慢上半拍,此刻被扎穿的就是他的透心凉。
“起阵!”
张玄远从土里钻出来的瞬间,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声音因为极度恐惧和缺氧而变得沙哑破音。
他正好扑倒在那堆乱石后面,越过了那条看不见的生死线。
早已埋伏多时的张孟龙脸色铁青,手里那杆主阵旗猛地往地上一插。
“嗡——”
方圆三十丈内,原本燥热的空气陡然一凝。
十二杆玄铁阵旗同时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层层叠叠的水汽凭空涌现,化作一道蔚蓝色的水幕天华,如倒扣的巨碗,将那头刚落地的飞火蟾死死罩在其中。
《癸水阴煞阵》,起!
极热遇极寒,阵法内瞬间腾起大片白茫茫的蒸汽,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锅,滋滋作响。
“动手!别省灵力!”
四伯的吼声在水雾中显得格外沉闷。
不用他喊,早已蓄势待发的张寒烟手中飞剑已然出鞘。
一道湛蓝的剑光裹挟着寒气,精准地斩向飞火蟾相对柔软的腹部。
那是她这几年在宗门里练出来的杀人技,没有半点花哨,全是奔着要害去的。
飞火蟾吃痛,那身如铜浇铁铸般的疙瘩肉猛地一缩,背上赤红色的毒囊瞬间亮得刺眼。
“小心毒火!”
张玄远趴在阵法边缘,手里扣着两枚水雷珠,眼皮狂跳。
只见那畜生大嘴一张,一股漆黑如墨的火焰喷涌而出。
这火不似凡火,带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刚一接触到阵法的水幕,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原本厚实的水幕肉眼可见地变薄,蓝光迅速黯淡。
这是丹火毒煞!
一旦阵法被破,在这狭窄的山谷里,他们四个谁都跑不掉。
“畜生敢尔!”
一直游走在侧翼的十五叔张孟冲眼见阵法不稳,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很清楚,张寒烟是主攻,四哥要控阵,张玄远是个只有练气六层的半吊子,这时候能顶上去的只有他。
他暴喝一声,袖中飞出数条青黑色的铁木藤蔓,像是数条巨蟒,死死缠向飞火蟾那还在喷火的大嘴,试图强行打断它的吐息。
然而三阶妖兽的临死反扑何其恐怖。
那些坚逾金铁的藤蔓刚一触碰到黑火,瞬间化作飞灰。
飞火蟾被激怒,那条恐怖的长舌在空中诡异地折返,避开了寒烟的飞剑,带着残影狠狠抽向了毫无防备的张孟冲。
“十五叔!”张玄远瞳孔骤缩。
张孟冲避无可避,只能横过手中那把跟随他多年的鬼头刀硬挡。
“铛!”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柄下品法器级别的鬼头刀,在三阶妖兽的怪力下脆弱得像是一块琉璃,瞬间崩碎成漫天铁片。
长舌余势未消,结结实实地抽在张孟冲的胸口。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汉子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像个破布口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随后软塌塌地滑落。
鲜血顺着他的眼耳口鼻疯狂涌出,瞬间染红了衣襟。
阵法内的光芒剧烈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
这那是猎兽,这分明是在拿命填坑。
那一刻,张玄远手里那两枚水雷珠被捏得吱吱作响,指节惨白。
这该死的修真界,从来就没有什么以弱胜强的童话,有的只是血淋淋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