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客栈,苏倾城还以为先休整几日再启程,却被告知要立即启程。
“为何那么急?殿下,你身上还有伤呢。”苏倾城不解,她看着褚远宁拿东西下楼,她就站在秦北宸旁边。
“皇兄来信,宜安城爆发了疫病。”秦北宸垂着手,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线。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会爆发疫病?”
苏倾城心头一紧,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宜安城富庶安宁,怎会突然爆发疫病?她抬眸看向秦北宸,只见他垂着的手指尖泛着青白,袖口下的脉搏急促得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殿下,可是有蹊跷?”她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秦北宸侧过脸,目光掠过她泛着薄红的指尖,喉结动了动才开口:“疫病来得突兀,皇兄的信里只说‘人心惶惶’。”他说着抬手,将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所以,必须现在启程。”
话音未落,褚远宁就匆匆上来,“王爷,一切准备妥当,可以返程了!”
秦北宸微微颔首,随即起身,牵着苏倾城往楼下走去,客栈招牌在风里晃,发出吱呀的响声。
秦北宸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拉着她往马车上走。
苏倾城往身后看一眼,“还没跟沈禄说咱们回去的事。”不辞而别总归不好,经过幽丹谷这一行,大家也算是相识的好友。
秦北宸掀开帘子让苏倾城先进去,自己则跟在她身后,坐稳之后他才说,“他在后面的马车里,宜安爆发疫病,他自然也要回去帮忙的。”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格外清晰,苏倾城透过车窗往外看,街道两旁的铺子都关了门。
“你的伤……”她伸手想碰,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小伤,无妨。”
“确实是小伤,那次你在郊外,那箭头离心口也是很近。”苏倾城阴阳怪气的说完,便将头侧向一处,不再看他。
“又生气了?”秦北宸知道苏倾城是担心他,他将头凑过去,“本王答应你,再也不做那么冒险的事了。”
“这还差不多!”苏倾城嘟囔着嘴,这才转头看向他。
“今天一直忙着处理那些人,还没看过你的伤口。”苏倾城俯身凑近,正要伸手去解秦北宸衣襟,马车突然颠了一下,
马车猛地一颠,苏倾城身子一晃,便朝秦北宸跌了过去。她下意识伸手,本想撑在车厢板上稳住身形,却鬼使神差地揪住了他的衣襟——还是方才想解的那处衣襟,这猛地一扯倒是将秦北宸的上衣都扯散了,露出了大半胸膛。
而秦北宸正要抬手扶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带得向后仰倒,后背撞在车厢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手臂本能地环住她的腰,将她牢牢扣在怀里,苏倾城整张脸都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两人刚抬头,外头传来褚远宁的喊声:“殿下!前面的路被拦住了!”
马车帘子骤然被掀开。褚远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他毕竟年轻,未经人事,眼前这画面实在太过暧昧。
王爷和王妃……他脑子里嗡地一声,连忙“啪”地一声重新放下帘子,像是要隔绝那让他心跳如鼓的画面,口中结结巴巴地急声禀告:“王、王爷!王妃!属下……属下不是有意冒犯!是、是外面有枯树倒在路上了……”
帘子外,褚远宁的脚步声慌乱地挪开几步,又似乎怕离得太远听不见吩咐,便僵在原地,那呼吸声都透着不自在。
车内,苏倾城的脸也飞上两抹红霞,既有被撞破的窘迫,又有几分恼意。她连忙起身,嗔了秦北宸一眼,低声道:“真是没脸见人了!”
秦北宸倒是坦然,甚至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故意凑近了些,声音带着点戏谑:“王妃害羞了?”
秦北宸眼尾还噙着未散的笑,随即唇角一压,那抹戏谑便化作清正的弧度,他沉声道,“那就把路障清了再走!”
语毕,连眼底的光都敛成了沉静。
苏倾城坐在一旁,心里直感叹啊,这人不去学变脸,真是屈才了!前一秒还是坏笑,后一秒就正气凛然!
“褚侍卫。”他声音是惯常的端方,带着些微责备的意味,“王妃身子不适,莫要惊扰了。”
帘外的男子似是僵了僵,呼吸声愈发低沉:“属下……属下遵命。”褚远宁不敢多言,匆匆应了声便退下。
他回过头,苏倾城正抱着胳膊,眼睛里带着些疑惑,像是在看他变戏法。他倾身与她平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怎么了?”
苏倾城瞪了他一眼,将他伸来的手打掉,“谁身子不适,秦北宸你现在一张嘴就是说胡话!”
秦北宸指尖还停在苏倾城脸颊旁的空气里,那抹温热的触感隔着寸许距离撩拨着神经。他眸色一暗,顺势将指尖落在自己唇畔,似笑非笑地收回手,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本王这张嘴,向来只对王妃说真话。”
“你!”,苏倾城被他这番话噎得俏脸微红,但也只能恨恨地白了他一眼,眸子又落在他敞开的衣襟上,她竟在上面发现了一丝鲜红!
秦北宸指尖轻压唇畔,掩住唇边溢出的一丝轻咳,指腹蹭过衣襟时,触到一片黏腻——那是方才护住苏倾城时,伤口崩裂渗出的血。他眸光微闪,顺势将手背到身后,只当是整理衣袍,实则悄悄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
“王妃这般盯着本王,莫非是心疼了?”他挑眉,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戏谑,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沙哑,“若真担心,不如给本王揉揉?”
苏倾城果然被他气得俏脸发烫,咬着唇道:“谁、谁心疼你了!”
秦北宸见她信了,暗暗松了口气。他侧过身,挡住她探向自己胸口的视线,故作轻松地迈了一步,却因伤口骤然撕裂的痛意,身形微晃。苏倾城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胳膊,触到他袖下传来的热度,这才发现他额角渗着细汗,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
“你到底怎么了?”她声音里带着慌,到底没忍住,伸手要去解他衣襟,“定是伤口裂开了!”
秦北宸握住她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挣不开。他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真没事,不过是刚才护着王妃时,不小心碰了一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若王妃真过意不去,不如亲本王一下,当做赔罪?”
苏倾城又愧疚又恼怒,指尖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动,他看着秦北宸强撑着还要调侃自己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似的,难受的很。
“秦北宸!”苏倾城低声吼,眸底瞬间染上水雾,声音变得沙哑,似乎在哀求,“给我看看好吗?”
秦北宸这样遮遮掩掩的,她就知道,伤口肯定是被她撞到了,刚才她磕在他胸口那一下不轻。
秦北宸手腕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却仍强撑着抬眸,故作轻松地笑:“倾城,真没必要……”
苏倾城却不容他拒绝,她素手微扬,避开他阻挡的力道,指尖已探向他衣襟处。触手之处,纱布早已被血浸透,粘腻而温热。她心头一紧,眼圈瞬间便红了,声音也抖了起来:“秦北宸,你骗我!这哪里是‘碰了一下’,你分明……”
她不敢再说下去,双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地将他衣襟解开。当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时,苏倾城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伤口很深,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显然伤得极重。她想起他方才护着自己时那不顾一切的样子,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傻瓜……”她哽咽着,从袖中抽出素白的帕子,想为他止血,却又怕碰疼了他,手悬在半空,满是无措。
秦北宸看着她为自己焦急落泪的模样,心头某处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强忍着痛意,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声音沙哑却温柔:“别哭,苏倾城,我没事。你看,我还说得话,动得了……”
苏倾城抓住他作乱的手,将帕子按在他的伤口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不准动!秦北宸,你今日若不好好让我看看,以后休想我再理你!”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和伤药。
秦北宸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中泛起一丝暖意,乖乖地不再动弹。他任由她施为,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和颤抖,心中却是一片滚烫。
苏倾城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敷上伤药,再用纱布仔细包扎好。整个过程,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彼此间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苏倾城刚包扎结束,拦路的枯树也挪走了,马车又转动了起来。
“一直靠着窗户看什么?”秦北宸扭头看了眼沉默了一路的苏倾城。
“没看什么。”
“过来本王这边。”秦北宸抬手招了招。
“不要,等下又有颠簸。”苏倾城没理他,依旧看着窗外。她可不想一会再撞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