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东北山区的枪炮声,在第二个黎明时分,变得更加密集和焦灼。
“张司令”显然无法接受连一群“泥腿子”民兵都拿不下的窘境,在承受了倭寇方面愈发严厉的斥责和“断供”威胁后,他投入了更多的兵力,甚至调来了几门珍贵的、射程更远的山炮,对赤石-坳头阵地进行了持续而猛烈的轰击。
炮弹不再像第一天那样稀疏,而是成排地落下,试图用钢铁和火焰碾碎这片刚刚萌芽的“磐石”。简易工事在炮火中不断被摧毁,民兵们出现了伤亡,气氛变得空前凝重。
“老杨!东面三号阵地被撕开个口子,上来了一个排!”水生抱着电台,声音嘶哑地喊道,他脸上沾满了硝烟和泥土,手臂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口子,简单包扎着。
顾问老杨眼神血红,一把抓起身边一支上了刺刀的qbZ-191:“二班、三班,跟我上!把狗娘养的捅下去!”
白刃战在弥漫的硝烟中爆发。依靠着更好的体能训练和更称手的武器(带有刺刀的自动步枪在白刃战中优势明显),老杨带领民兵们硬生生将突入的敌人赶了回去,但己方也付出了数人伤亡的代价。
陈毅农在指挥所里,听着各阵地不断传来的告急和伤亡报告,嘴唇紧抿。他再次接通了与舟山的专线,声音依旧沉稳,但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安邦同志,敌人的压力很大。炮火猛烈,兵力源源不断。我们还能顶住,但伤亡在增加,弹药消耗速度超出预期。霞美湾的补给……必须尽快送到!”
……
舟山基地,定海指挥中心。
赵安邦听着陈毅农的汇报,目光扫过巨大的态势图,福建前线的每一个动向都在图上清晰标注。他看到了“磐石”在重压下出现的裂痕,也看到了战士们用血肉之躯顽强填补缺口的决绝。
“告诉他们,再坚持最后十二小时!”赵安邦对着话筒,声音斩钉截铁,“补给船队已趁夜色出发,由‘蛟龙’小队护航,预计拂晓前抵达霞美湾!另外……”
他顿了顿,语气中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我们的‘雏鹰’,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它将第一次,为我们的战士,遮蔽天空!”
结束通话,赵安邦转身,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航空队长王涛,以及他身后两名经过严格筛选、精神抖擞的飞行员。
“王涛,‘雏鹰’01号机,最终检查完毕了吗?”
“报告司令!检查完毕!燃油、弹药、通讯、导航系统全部正常!随时可以升空!”王涛立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身后的两名飞行员更是眼神炽热,他们知道,自己即将参与创造历史。
“好!”赵安邦重重一拍王涛的肩膀,“任务简报都清楚了?此次飞行,首要目标是侦察!摸清敌军炮兵阵地、指挥部、后勤集结点的确切位置!次要目标,在确保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可对敌密集人群或重要目标进行俯冲扫射,投掷手榴弹!目的只有一个——扰乱敌军,鼓舞我军士气!”
“明白!坚决完成任务!”
“出发!”
……
晨曦微露,舟山基地那条经过紧急加固和延长的跑道上,初教-6“雏鹰”01号机,如同真正的猎鹰,蓄势待发。
地勤人员最后检查了一遍机身,撤掉轮挡。王涛坐在前舱,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沉稳地推动油门。
发动机发出悦耳的轰鸣,螺旋桨化作一片虚影。飞机开始加速,在跑道上疾驰,机头轻巧地抬起,随即整个机身脱离地面,稳健地冲向布满朝霞的天空!
成功了!首飞成功!
地面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吴师傅、蔡国庆等人热泪盈眶,几个月不眠不休的付出,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王涛驾驶着“雏鹰”,在基地上空盘旋一圈,确认各项飞行数据正常后,调整航向,朝着西南方的福建,义无反顾地飞去。另一架由系统库存零件拼装、勉强维持飞行的老式螺旋桨侦察机,作为僚机和掩护,紧随其后。
两个多小时后,闽东北战场的上空,出现了令敌我双方都为之愕然的身影。
“那……那是什么?”一个正在搬运弹药的后勤兵抬头,看到了那两个在云端若隐若现的小黑点。
“是鸟吗?”阵地上的民兵也注意到了。
很快,眼尖的了望哨发出了惊呼:“是飞机!我们的飞机!”
只见那架涂着灰色底漆、线条流畅的“雏鹰”,在赤石-坳头上空优雅地盘旋了一圈,机翼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它开始降低高度,机腹下一个小小的黑点脱落,带着凄厉的呼啸,朝着远处一个疑似敌军炮兵阵地的位置坠落下去——那是一枚绑着稳定翼和引信的集束手榴弹改装炸弹!
“轰!”虽然威力有限,但精准的落点和从天而降的攻击方式,让下方正在操炮的敌军瞬间陷入混乱!
“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的飞机来啦!”赤石村的阵地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所有的疲惫、恐惧和牺牲,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补偿!士气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雏鹰”没有停留,它继续盘旋,用机载的简易相机(由蔡国庆实验室紧急改装)拍摄着地面情况,同时,后座的观察员通过望远镜,不断将敌军指挥部位置、后勤车队动向等信息,通过那部宝贵的晶体管电台,发回舟山基地和福建前指。
陈毅农拿着清晰收到信息的电台话筒,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对着所有能接通的阵地喊道:“同志们!看到了吗?我们的雄鹰已经展翅!总部没有忘记我们!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与此同时,在舟山指挥中心,赵安邦看着由“雏鹰”传回的、虽然模糊但信息量巨大的航拍照片,以及王涛冷静的语音报告,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
“命令:‘海狼’号潜艇,根据‘雏鹰’提供的坐标,对敌位于‘三都澳’外围的运输船队,发动突袭!切断他们的海上补给!”
“命令:霞美湾接应点,务必确保补给安全上岸,并立刻向前线输送!”
“命令:参谋部,根据最新情报,制定‘铁拳’反击方案!目标——在四十八小时内,打垮当面的这个敌军营团,并顺势扩大控制区!”
“雏鹰”的第一次亮相,不仅带来了宝贵的战术情报,极大地鼓舞了前线士气,更重要的是,它向赵安邦,也向他的敌人,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制空权,这支力量,已经开始被他握在手中。
福建的“磐石”,在血火与新生力量的交织中,正变得愈发坚硬。而赵安邦挥出的“铁拳”,已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