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提起断情谷已故的肥桦和拼命巴结艾无言、上蹿下跳妄图东山再起的毒青古时,佟枯祖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他扭曲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肥桦那蠢货死有余辜!他咧着嘴,阴森地转动着眼珠:不过那种死法...倒是太便宜他了!老疤正欲追问,却被他阴冷的讥讽给堵了回去。
说到毒青古时,佟枯祖却眯起浑浊的老眼,出人意料地咂嘴摇头道:你看哈…这老不死的,都一把年纪还上蹿下跳...他阴阳怪气地拖长声调,这把老骨头了还学人家年轻人折腾,啧啧…可惜啊——老疤勉强挤出笑容附和,却见佟枯祖突然僵住。原来这老疤提到了道一子这个名字……
话音未落,佟枯祖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抽搐。老疤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恐惧。却见那佟枯祖话锋一转:还指望艾无言?呵!那个败类!被道一子灭了!那声音带着不自然的尖锐——看那毒老狗今后还能找谁撑腰!
虽然这异样转瞬即逝,但老疤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刚刚那佟枯祖的脸上,分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佟枯祖却干笑着继续道:如今那毒老儿还能指望谁呢?他声音突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如今他就是条丧家之犬!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扭曲变形:再敢招摇过市,老子活剐了他!
老疤暗自心惊,没想到,那道一子的名号竟能让这个老怪物如此失态?
显然那道一子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接下来佟枯祖开始喋喋不休地点评起正魔两道,这个迟早要完,那个必死无疑。两人沉浸在这场单方面的狂欢中——确实,如今的江湖早已今非昔比,各大势力都在不可逆转地衰落。
两人忘乎所以地对着中州诸派评头论足,在江湖势微的大势中沉醉于虚幻的优越感。佟枯祖时而冷笑时而咆哮,仿佛已经看见那些废物们跪地求饶的各种场景及画面。可老疤分明注意到,每当远处传来异响,这个不可一世的老魔头总会不自觉地绷紧一下身体……
幽恸宗一脉始终蛰伏暗处,此次更避开了泣血坡那场持续近两月的惨烈会战,从而得以保全实力。如今正魔两道各大门派皆元气大伤,这个衰落多年的宗派却迎来了复兴之良机。正因各派凋零,佟枯祖此刻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故而,这二人便有了狂妄的资本——佟枯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正因得意而扭曲,他太清楚这份嚣张从何而来:江湖凋零之日,正是幽恸宗崛起之时。
方才那位被奉为上宾的仙长,能入佟枯祖这般人物的法眼,此人必有其特殊价值。自然怀揣着足以撼动江湖的机密,此人此番所带来的惊天机密,正是佟枯祖朝思暮想却不慎遗失之物——青铜卦签。当初为夺此物,佟枯祖险些丧命,更折损爱将魂朽,如今这桩心事终于有了转机。
那支令佟枯祖魂牵梦萦的青铜卦签,当年得而复失之物,此刻竟有人将线索双手奉上。老怪物枯枝般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对方临行前再三叮嘱情报属实,还有那句莫忘旧约的提醒,佟枯祖虽满口应承:一定,一定。却早被贪婪的浪潮所瞬间吞没。
这两桩令正魔两道尽皆眼红的秘闻,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想到对方鼠目寸光的模样,佟枯祖嘴角泛起嘲讽——这等只图小利的宵小之徒,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不过是要些蝇头小利罢了...佟枯祖从鼻腔里挤出声鄙视的冷哼。在他眼中,那献宝之人不过是守着粪土当金山的鼠辈,连弑父都不会眨眼的渣滓。
窗外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忽明忽暗间,那双浑浊的眼珠骤然迸出精光——情报里提及的阴玉火莲,此刻正在妖界狐族。老魔头干瘪的嘴唇咧开狰狞的弧度,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同时握有卦签与火莲的景象。若那送信人胆敢欺瞒...他摩挲着腰间淬毒的骨刃:黄泉路上最不缺的,便是后悔的冤魂。
若情报属实,且容你再多活几日;若有半分虚假...佟枯祖眼中寒光乍现,仿佛已看到对方脑浆迸裂的场景。突然,他瞳孔骤缩——方才情报提及的阴玉火莲,竟在狐族白仁之女手中!贪婪的火苗在他眼底疯狂跳动,蛰伏多年的野心终于等到了爆发之机。
佟枯祖指尖微颤,险些碰翻老疤奉上的茶盏。他五指紧扣杯沿,那令正魔两道垂涎的至宝!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多年前偶遇的那对寒酸爷孙,竟是身怀重宝之人!他喉间溢出怪笑,惊得老疤呛咳不止。
老瞎子带着个小崽子能成什么气候?呜哈哈哈......他突然迸发的狞笑惊得老疤呛了茶。在属下剧烈的咳嗽声中,佟枯祖面泛潮红,像发现猎物的豺狼般在厅内来回踱步。青砖地面被踏得闷响,他倏地刹住脚步:宗门事务暂交尔等处置。话音未落,威压已逼得老疤躬身如虾,待他再抬头时,殿内早已空无一人,只剩穿堂风卷着未散的茶香。
六十余个昼夜交替后......
中州江南的薄雾里,佟枯祖终于锁定了目标。那对爷孙正沿着官道缓行,方向正是那座临海小镇——爱琴海。他阴鸷地眯起眼——定是去行骗谋生!他暗自嗤笑,却不知少女正拽着老者衣袖雀跃着撒娇:爷爷,都说那里热闹非凡,咱们去瞧瞧嘛。
夏百画驻足山岗,无光的眼窝朝着东方凝固。海风捎来咸涩的气息,与记忆中的味道重叠交织。芷玉的催促声中,老者枯瘦的手杖已先一步叩响故地。每一步都像踩在年少时的伤口上,可谁又能看透盲眼后的滔天波澜呢?
那里——埋葬着青春,也沉睡着逝去的时光中不敢轻易触碰的旧伤。